齐鸣的这套房子并不大,而且采光也不怎么好,哪怕外面阳光明媚,屋内依旧显得有些阴仄。
有个八九岁的小男孩在客厅一侧读着书,看到我后,他非常有礼貌的跑了过来,还向我鞠躬,声音稚嫩喊道,“叔叔好。”
我稍显讶异,随即摸了一下小男孩的头,脸上带着歉意说道,“你看我,还没一个孩子有礼貌呢!都来家里了,竟然连吃的都没买。”
齐鸣脸上挤出一抹僵硬的笑容,冲孩子说道,“读书去吧,等会你和妈妈先吃饭,别等我。”
说着,我跟着齐鸣走进了一间说不上来是茶室还是卧室的小房间里。
“坐。”
招呼我坐下后,齐鸣开始烧水泡茶。
我放下酒水,随口说道,“齐队,你每年的工资应该也有不少吧?怎么不换一个大点的房子?”
齐鸣不咸不淡回道,“我那点工资哪够买房子的,而且这房子也不小,距离单位也近,住着挺舒服的。”
“真羡慕齐队啊,也不知道我什么时候能过上老婆孩子热炕头的日子。”
“这有什么好羡慕的,你要是想,随时都能做到吧?”
“这倒也是,我什么都缺,就是不缺钱和女人。”
“说吧,找我什么事,我等会还要上班呢!可能没有那么多时间陪你聊天。”
我点点头,将话题拉回正规,“暴火的事你应该知道了吧?他是我很好的朋友,这次出事我感到有些蹊跷,所以,特地来向你询问一些问题。”
看着我,齐鸣淡淡回道,“那你来错地方了,你应该去港城,暴火的案子移交到那边去了,我也不知情。”
我摇摇头,“我不是问案子的事,我想知道事发当天......是怎样的一个情况。”
接着,我直接堵死齐鸣的话,道,“齐队,我听说你在现场是吧?别告诉我你什么都不知道。”
齐鸣喝了一口茶,缓缓说道,“当天晚上我确实在值班,不过,当我赶过去的时候,冲突已经发生了。然后,按照规矩,我先将暴火等人扣押了起来。不过,没过多久,我们就接到了上级的通知,就把他们押到港城去了。”
几乎没有停顿,我再问,“冲突是怎么发生的?暴火的脾气已经收敛很多了,不可能无缘无故打人的。”
“这我就不知道了,因为我没在案发现场。”
顿了一下,齐鸣又说,“既然你跟暴火是朋友,应该也清楚他的脾气,而且,像这种胆大包天的事,他以前也没少干。”
虽然齐鸣说的有理有据,但直觉告诉我,真相肯定不是他说的那样。
暴火莽撞不假,但并不愚蠢。
对于当前我们的形势,他心里门清,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我也喝了一口菜,冥思片刻后,我放下茶杯,继而从怀里拿出两沓钱。
“你......你这是干什么?”
齐鸣愣了一下,然后连忙道,“收起来收起来!就算你放这里,我也不会要的。”
我依旧没有理会,接着,又从口袋里拿出了一把小巧的匕首。
看到这,齐鸣脸色大变,眼眸中再现惊惧,继而,是浓浓的愤怒。
“方岩,我知道你很有实力,但我警告你,你要是敢乱来,就算豁出命,我也要让你付出惨重的代价!”
“嘘!”
我竖了一根手指放在嘴边,笑道,“齐队,别这么激动,吓到孩子多不好啊!你也知道,我们过的就是刀口上舔血的日子,随身带着一把匕首.......这很正常吧?如果你见不得这玩意,那我这就收起来。”
说完,我将匕首收了起来。
我没有那么傻,直接跑到警员家里搞事,我只是想让齐鸣知道我的态度而已。
当然,这也是一种变相的威胁。
没办法,齐鸣老是不说实话也不是个事。
“齐队,咱们不在一个地方共事,你可能对我不怎么了解。我虽然做的买卖有点不正经,但我这个人还是很正经的,我甚至可以拍着胸脯说,在做事这方面,我比你们官府还讲规矩,讲道理!”
说着,我盯着齐鸣的眼睛,一字一顿道,“我只想要一个真相。”
在这一刻,我感觉到了齐鸣的纠结、挣扎、紧张、压力和顾虑。
对他来说,最大的危险是上一线抓罪犯吗?
不是,最大的危险就是招惹了不讲道理的危险人员。
虽然我言辞真挚,但第一次接触,齐鸣对我肯定是不信任的。
可以说,我所有真挚的语言,都不敌那把匕首带来的威慑大!
他可以不说实话,可以接着打太极,也可以将我轰出去,但有些事情他不能忽视,那就是后续的关系。
如果被我查出来他在说谎,那我会不会报复他的?
会不会拿他的家人出气呢?
这些因素,才是齐鸣的压力来源,顾虑所在。
因为他的保护能力太薄弱了,而我的报复手段太多了!
我也没有着急,默默的喝着茶,给齐鸣充分的考虑时间。
约莫过了一分钟,齐鸣再次开口,“你先把钱收起来。”
我遵从他的说法,将钱重又装进了口袋。
“大概在一个星期前,我们接到了上级的秘密指令,不再对暴火有任何宽容,如果发现他有任何不法行为,立即逮捕。”
我眉头皱了一下,“这么说,那天晚上是你们刻意激怒的暴火?”
齐鸣愣了一下,他似是没想到我的猜测竟如此精准。
“也不算刻意激怒,那天晚上暴火不按交规行驶,还差点撞到路人,我的人是正常问询,可能问询的态度有失温和,然后和暴火的小弟爆发了口角。谁知道争吵升级就爆发了冲突,暴火的小弟也是有点虎,拎着一根钢管击打在了受害人后脑上,大致的经过就是这样。”
我沉默片刻,又问,“这个指令是谁发出来的?”
齐鸣摇摇头,“是港城治安总队告知的,具体什么情况,我就真的不知道了。”
“有没有马东升的授意?”
齐鸣略显诚惶诚恐,“这个我就真不知道了,具体什么情况,你可以去港城打听打听。”
我没有再为难他,随即站起身,道,“齐队,打扰你吃早饭了,这两瓶酒......”
不等我说完,齐鸣连忙道,“我什么也没说,无功不受禄,这酒,你还是拎回去吧!”
我明白齐鸣的意思,就是不想和我有任何瓜葛。
我还是没有让他为难,随手将酒拎起,并向齐鸣微微鞠了一躬,“谢谢齐队的招待,那我就不打扰了。”
走出卧室的时候,我还向正在吃饭的小朋友打了一声招呼。
见齐鸣并没有送我的意思,我也没有多说什么告别的话,走出房门之后,径直朝着楼梯走去。
.....
“老齐,这人谁啊?”
关上门后,女人问道。
齐鸣摆摆手,“朋友的朋友,想托我办点事,我没同意。”
“你啊,做人就是太死板,有些时候只是说一句话而已,又不让你犯法,干嘛不帮呢?你只要稍微通融一下,既有外快收入,还不用得罪人,多好。”
女人随口唠叨着。
“你懂什么!通融是不犯法,可通融多了,就不会在乎法律了!跟你说多少遍了,不要在孩子跟前说这些.....”
片刻后,齐鸣又道,“你不是要带着天天回老家一趟吗?今天收拾收拾就走吧!”
......
坐进车里,我闭上了眼睛,脑海里不断想着从齐鸣那里得到的信息。
既然是港城治安总队透出来的信息,那马东升必然知情。
既然马东升知情,那覃三江也肯定知情。
因为暴火是覃三江的人,动暴火之前,马东升肯定会知会前者一声的。
这样推算的话,陷害暴火的人就算不是覃三江,也肯定和他脱不开关系!
至少他默认了这个计划。
想到这,我觉得我没必要再去港城了。
睁开眼,我用备用机给阿庆打去了电话。
不带一丝感情的说道,“只要有机会,把刁九搞了,让他下去见段风!”
既然你覃三江不仁,那就别怪我不义!
妈的,看看谁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