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兔子,养鱼,蘑菇培植,搁在其他任何一个公社,都是大事,而且必须要有县里甚至地区的农科院指导才行,公社是不可能有那种“技术力量”的。
这个和你在自己家养两只兔子,养几十尾鱼完全不一样。
算是一个大动作。
五十对种兔,都是到了性成熟期的成年兔,有一部分母兔买回来的时候,就已经怀孕。
所以,最多四十天后,这五十对种兔,就会变成五六百只兔子,冬天快过年的时候,则会变成几千只。这是一个“大部队”。
鱼苗现在放下去,已经有点晚了,时间上不赶趟,等早稻收割的时候,应该长不了多大。但楚州地区种的都是双季稻,早稻收割之后,接着就要种晚稻。
这中间需要犁田,施肥,对尚未长大的鱼苗,是一个毁灭性的打击。
所以这些幼苗,暂时只能养在临时挖的水池里。
等晚稻插下去之后,再移到稻田之中。
为什么这么麻烦,不一直放在水池里喂养呢?
也很简单:水池不够大,养鱼苗没问题,养大鱼就远远不够了。
而阳沟农场范围内,并没有池塘。
想养鱼的话,只能放在稻田之内。
因此这种大规模的养殖活动,必须要有专业的技术指导。
但这在阳沟农场,压根就不叫事。
阳沟农场有好几位农业科技专家。其中一位以前还是省农科院的研究员,地区农科院也有两位副研究员在农场劳动。
技术力量是足够的。
农场管理层的思想也已经统一。
刘楚安原本还担心会遭到殷令山等几个“顽固分子”的反对,不料殷令山却根本就没跳出来,对刘楚安的安排,表示衷心拥护。
殷令山是农场“反派”的代表人物,他都不跳出来反对,其他小虾米就更加不会当这个出头鸟了。
刘楚安虽然不是那种以强势著称的领导,但一把手就是一把手,这个权威是毋庸置疑的。
没人牵头,“反派”也只能选择蛰伏。
剩下来的就是给农场的其他人安排任务。
现阶段问题不大。
毕竟兔子不多,鱼还是鱼苗,蘑菇也还是菌种。
为数不多的人就能胜任。
大多数人还需要完成种植水稻的任务。
保证基本口粮供应,这是前提。
如果因为养兔子养鱼导致水稻减产,到冬天的时候没饭吃,那是要闹笑话的。
等兔子种群发展到数千只的时候,需要的人手可就多了。
好在到那个时候,晚稻也已经收割,农忙季节过去,只剩下一些整修田埂,排水渠的活计,人手相对来说就比较富裕啦。
想想看,北风呼啸,寒冬刺骨的时候,躲在温暖的房间里,就着红烧兔肉,蒸鱼干,蘑菇汤,一口气造好几碗大米饭,是何等的惬意?
那日子,给个神仙也不换啊。
这就是刘楚安,艾高峰,黄安平等人,给所有人勾勒出来的美好蓝图。
刘楚安到底还是资历较浅,最高也就担任过地区农委的副主任,面对这一群“大佬”级别的人物,真的有点镇不住。没什么人真会信他的话。
但艾高峰和黄安平不一样,这两位以前就是楚州地区的主要负责人。加上赵博龙,方启军,他们说的话,还是很有信服力的。
私下里,他们也给刘楚安说了不少好话,赞誉刘楚安是个能坚持原则的好干部。
当然,偷偷给艾高峰吃大馒头夹酱牛肉,在禁闭室里给黄安平开“生日派对”这样的秘密,是万万不能泄露出去的,必须牢牢埋在心底。
等将来守得云开见月明的时候,再公之于众不迟。
虽然养殖之路才刚刚开始,远未到见成效的时候,但阳沟农场的气氛,正在悄然发生着变化,大家心里突然都觉得有了盼头。
那么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刘弘毅同志在干什么呢?
他在提前落实“吃肉大计”。
前世的刘弘毅当然不是个贪官,但吃穿从来不愁。
来到这个时代,突然发现,吃一顿肉竟然成了奢望。他父母都是干部,相比起普通人,有稳定的收入,以前家里隔三差五能吃点肉解解馋。
当然除了过年,那种敞开吃肉的情况还是很少见的。
肉票压根就不够。
这是生产力的问题!
前不久黄安平的“生日派对”,已经把刘楚安肖亚文两口积攒的肉票给消耗得一干二净。再想吃肉,必须等下个月发肉票。
刘弘毅想了个办法。
他在做“夹子”。
不是捕兽夹,而是“捕鸟夹”。
原材料倒也简单,几条棍子,几根铁丝,几个废旧弹簧,和两个废弃的尼龙丝网。
刘弘毅用钳子把这些材料制作成了两个简易的捕鸟“陷阱”。
艾小雨饶有兴趣地在一旁看着,好奇地问道:“刘弘毅,这是做什么用的呀?”
小姑娘经过这几天的治疗,每天喝点鱼汤,身体恢复得还不错。
不得不佩服艰难时期生命力的顽强。
“抓鸟。”
刘弘毅笑着说道。
“抓麻雀吗?”
在艾小雨的认知中,鸟类主要就是麻雀,毕竟是“四害”之一,名气最大。
其实经过前些年轰轰烈烈的“除四害”运动(注1),麻雀数量锐减,经过很多年才恢复过来。
“麻雀太小,没什么肉。”
“我前段时间踩点,发现前边山林里有野鸡和斑鸠,还挺肥的。咱们去碰碰运气。如果运气好的话,也许能抓到一两只,改善一下伙食。”
“这个东西管用吗?”
艾小雨有点将信将疑。
“试试看呗,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注1:1958年展开的除四害运动,四害为老鼠、麻雀、苍蝇和蚊子。1960年重新定义四害,为老鼠、臭虫、苍蝇和蚊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