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现在,你必须认我这个外甥,李清桐也必须认我这个表哥。”
刘弘毅不徐不疾地说道,声音压得比较低。
按照他的吩咐,黄所等人都在院子里等着,没有进来。
他就是不想让“外人”听到这些话。
“因为我刚才在中医院的时候,把苟红卫打了,现在派出所黄所长就在外边。我如果和你们家一点关系都没有,那这个事情,就不好收场。”
他暂时没打算给李清桐的母亲透露自己的真实身份。在尚未取得对方基本信任的前提下,贸然自报家门,只会让别人心中更加疑虑。
毕竟他这样“高高在上”的大人物,无缘无故过来认亲戚,总是让人心里不踏实。
李妈妈脸上便露出痛恨无比的表情,咬着牙说道:“那欺负我家桐桐的,肯定又是苟红兵那个小崽子了?只有他那么无聊……天天欺负我家桐桐……”
“就是他!”
李清桐在一旁低声说道,同样满脸气愤。
“那,那你把苟红卫打了,怎么办?他,他是派出所的联防队员……”
“这个你就别管了,我说了我是部队的,这个事,我来处理。部队也会出面的。你只要记住一件事,不管是谁来,你就说我是你表姐的儿子。记住我的名字,我叫刘弘毅。”
其实这个事吧,根本就不需要李妈妈来确认,现在整个中医路派出所都人心惶惶的,谁敢来刨根究底?
只要刘弘毅不追究,他们都已经谢天谢地了。
刘弘毅只是找一个理由,让李家母女以后能顺理成章地接受他的帮助,让李家那些邻居,以后不敢再欺负她们而已。
“哦,好好……”
李妈妈到底不是少不更事的李清桐,一下子就明白了这中间的关键处,一叠声地答应。
“阿姨,我想问一下,李清桐的爸爸呢?”
李妈妈便露出惭愧之色,不好意思地说道:“他,他在坐牢……盗窃罪,判了六年。”
“偷了什么东西判那么重?”
刘弘毅有些诧异。
盗窃罪判六年,算是判得比较重的了。
“偷了钱和粮票,还有一些铜线……”
刘弘毅轻轻点头。
这个版本已经和他记忆中完全不一样,也就没必要深究下去了。
“那你呢,你有工作吗?”
“我本来在街道工厂上班的,是临时工……后来他们就把我开除了。我其实无所谓,早就该死了,就是,就是放心不下我家桐桐……”
说着,虚弱女人就哭起来,不住抽泣。
这个话让刘弘毅心里一动,直觉告诉他,这中间可能有些隐情,原本没打算刨根究底,现在看来,似乎有必要再了解一下。
“阿姨,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跟我说一下。”
李妈妈忍不住叹了口气,说道:“其实,桐桐她爸爸,也都是为了我……我,我大前年生了一场大病,虽然勉强治好了,可也落下病根……她爸爸看我身体那么虚弱,就想搞点有营养的东西给我补一补,家里穷……我们家成分不好,都是临时工,工资低……他一时头脑发热,就去偷了钱和粮票……都怪我,是我拖累了这个家……”
边说边抹眼泪。
刘弘毅轻轻点头。
虽然这只是一面之词,但看李妈妈这个样子,不像是作伪。
如此说来,倒也情有可原。
当然,不管李清桐的父母如何,都不会影响他对李清桐的“定位”。
“阿姨,你们家的情况,我基本了解啦。我会想办法为你们去争取困难补助。”
对于城市贫民,民政那边,也是有补助政策的。
只不过有些政策想要落实到真正需要者的头上,也不是那么容易罢了。
以他的身份,亲自出马,找市民政局那边打个招呼,民政局大概率是要给他面子的。
“那,那就太谢谢你了,刘,刘同志……”
李妈妈就有几分激动地说道。
她们现在这个情况,真的是太难了。全靠亲戚朋友最低限度的接济以及以前家里的一点点积蓄,还有街道的基本救助,才勉强生存下来。
刘弘毅要是私人给她们钱,肯定会令她心中不安,如果是民政给的困难补助,那接受起来就比较心安理得了。
正说话间,院子里突然又响起喧闹声。
“哎呀,黄所……”
一个略显尖锐的男子声音响起。
李妈妈顿时脸色大变,低声说道:“是苟全福,苟红卫的爸爸……”
李清桐吓得浑身一哆嗦,情不自禁地靠到了刘弘毅身边。
刘弘毅眉头一蹙,问道:“这个苟全福,又是怎么回事?”
“这,这就是个流氓,坏家伙……”
李妈妈咬着牙说道。
“他,他看我家李善宁去坐牢了,就一直打鬼主意……没事就跑到我家里来说些疯话……被我骂了好几回都死皮赖脸的……”
说着,李妈妈苍白的脸上就浮起一抹红晕,却不是娇羞而是愤怒。
仔细看去,这个女人其实年纪不大,也就三十几岁,虽然病着,但五官清秀,长相周正,要是身体健康的时候,也算是颇有几分颜色。
俗话说:寡妇门前是非多。
她虽然不是寡妇,但男人在劳改队坐牢,和寡妇也没什么区别。
社会上一些二流子,心术不正的男人跑到她家里来发疯,也在情理之中。
文化娱乐越是缺乏的时代,这种事发生的频率就越高。
“他老婆也不是个好东西……明明,明明是苟全福欺负我,她不管教自家男人,反而倒打一耙,天天到我家来闹事,跳着脚的骂……连他家苟红兵那个小崽子,都天天欺负我家桐桐……”
“这一家子,都没一个好东西……”
李妈妈说着,又咬牙切齿起来。
刘弘毅眉头轻轻一挑,沉声说道:“放心,以后他们不敢再来欺负你们了。”
似乎是要验证他说的话,外边的苟全福,已经在不住向黄所哀求。
“黄所,黄所,你一定要帮帮我家红卫啊,他,他就是一时犯糊涂,并不是真的要打部队的同志啊……我,我是专门来赔礼道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