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华文学 > 其他小说 > 盗笔:雨村碎笔 > 第86章 没有时间了
金万堂当然没读过爱丽丝仙境,但胖子知道,立马就闻出味儿来,问道:“什么话?别卖关子了。”
金万堂就笑了一下,“一开始他连我都瞒,后来酒喝足了,就把话吐了出来,拿出来一个鸟纹壶,说希望让我带给你二叔。”
我盯着金万堂的眼睛,把他盯得发毛,就笑笑,对我作了个揖。我冷笑看着他,胖子也毛了,就道:“老金,这就是你不对啊,咱们多少年交情了,你连这个都瞒我,开始你不是说你是被卷进来的么,鸟纹壶是你从干脸手上收的,你不是什么都不知道么。”
金万堂尴尬笑笑,给我们添了茶,说道:“二爷不让我说,我左右为难啊。”
我打断道:“现在不怕我二叔了?”
金万堂忽然敛起笑容,“小三爷,这次恐怕是我最后一次见您了,到了如今,还有什么瞒的必要呢?”
胖子跟我对视一眼,问道:“你要死了?”
金万堂“呸”了两口,指了指我们,我感到纳闷,笃定他知道点什么,于是开始逼问:“不知道你自己有没有发现,你的故事里有明显的漏洞。”
我竖起一根手指头,看着他,“时隔几十年,他从蒙古跑来找你,应该是专程的,但见到你后,为什么第一时间又选择隐瞒不提?你到底想说什么,为何不直接点呢?”
金万堂叹了口气,“老洞不像我,他虽然下斗,但不信牛鬼蛇神,能让他说出报应这种话,是真的怕了。我说的时候有所隐瞒,是因为我也怕。”
我的好奇心此时确实完全起来了,就假意安慰了他几句。
这时,闷油瓶忽然打断了我们,对金万堂道:“你说的这个人,是不是在87界碑一带救过一个地质勘探员?”
气氛猛地安静下来,我跟胖子完全懵逼了,好一会儿,我喝了口茶,缓了过来。
这是小张哥年初时在北京提到盲塚前讲的那个故事——有人在大兴安岭一处溪涧里发现了一个失去意识的地质勘探员,这个人身上被用指甲刻了562组16位数字。而这个突然出现的人,据说是62年一个叫做内蒙古723工程的队员。
当时小张哥提到的这些数字,每一组都对应着一个特定的时间点。
其中一个,离我们最近的,发生在今年一月二十六的南京,我们已经见识过了。
我心脏咚咚跳,冷汗就开始下来了,当年那个地质勘探员居然是老董救回来的。那他一定也看到了那些数字,在他身上发生了什么事么?
金万堂见我们似乎都知道些内情,也不装逼了,就道:“老洞救下那个地质勘探员,把人送到派出所后就没再管过。他虽然没上过几年学,但对数字也算敏感,当时看到那人身上指甲刻着的那些数字,鬼使神差就记下了两组。一组,离他当时的时间非常近,一组指向的时间最远。”
第一组:
第二组:
老董救下那个勘探员的时候,其实人还有意识,他用最后清醒的意识给老董说了一句话:“没有时间了。”
说完之后,他死死抓住老董的手,想让他把这话传给其他人,之后就陷入了昏迷,被送到派出所之后,就成了植物人状态。
老董当时屁也不懂,生怕警察顺杆查到他以前那些不干净的事,一下就慌了。再定神一想,觉得是不是自己救人的动作不够专业,把人脑仁子扣坏了,害人家变成了植物人,于是就更不敢说了,只能把话憋到了心里。
眼下一合计,他就想离开老家,下决心跟这一行断了联系,就立即动身去了内蒙,当起了牧民。
那之后一年,一直相安无事,直到后来闲聊时听其他人提起,说蒙古国有油斗,心就野了,不知怎么又想到了那个勘探员身上的数字,心想:难道这是个预言?预言我会在这一天再次翻身暴富?
这么他就去了,结果等待他的不是暴富,是一场坠机事故。
就在1971年9月13日这天,当时国内林彪集团阴谋败露叛逃,他们乘坐的一架三叉戟在中蒙边界414号界桩上空越界进入蒙古,不久之后,坠毁在蒙古国温都尔汗附近。
老董人直接傻了,心说难道当年他一念之差隐瞒的那句话,跟这坠机事故有关系?
于是他更不敢回国了,索性在蒙古定居下来,中间那些数字他一个也不记得,但之后的确也没再有事情发生。一直到今年一月份,离他记忆中的第二组时间越来越近,他忽然就有一种不详的预感。
这一天还是来了,就在我三叔带着干脸在南京青龙山精神病院办理入院手续的同一天,在遥远的蒙古国,老董收到了一个国际包裹。
里面躺着一个鸟纹壶,和一盘录像带。
录像带里人,是干脸,他在里面只说了一句话:没有时间了。
除此之外,里面还夹着一张纸条,写了一个邮寄地址,是金万堂的联系方式。
老董一下子就慌了,陈年记忆忽然像潮水涌入。原本他想鸵鸟当到底,干脆就当什么也不知道,但很快,他所谓的报应就发生在了他身上。

他开始收到来自国内各地的国际快递,每隔一周,就会有一个新的包裹,无论是出现在他家窗台,或者是他鬼市固定的摊位上。
每次的快递内容大致相同,会有一张照片,里面附带一颗带血的牙齿。
最开始,这些照片并没有掀起波澜,他也只当是谁的恶作剧,因为照片里出现的画面,不是头发,就是脚指甲。
但直到后来照片越来越多,他看着看着,就发现这是一个人,被拆分成了无数部位拍摄寄了过来,而且这个人他非常熟悉,他一定见过。
就在照片连续寄了将近四个月后,这时老董的精神状态出现了严重的问题。他已经很多天没有出门,只是龟缩在家,床上地上散落着那些照片。那是无法言喻的窒息和痛苦,他盯着照片,觉得无比眼熟,但记忆却仿佛卡壳,他活在了现实和虚幻之间——如果不是亲身经历那种如同断片的瞬间,真的很难与他产生共情。
但我却无比能理解他的这种感觉。
老董把照片全都拼在一起,摆在床上,现在就剩最后那张脸迟迟没有出现——他忽然产生了一道意识,思绪像被什么打通,就在这时,他转身,在窗台上看到了久违的最后一个包裹。
这时他诡异的产生了一种如释重负的心理,他走过去,平静地打开包裹,把最后一张照片摆上去。
现在所有照片摆在一起,拼凑成一具完整的尸体——那是老董自己。
照片里他牙齿干瘪,全部被拔光。他颤抖着,握着之前所有包裹里寄来的那一颗颗牙齿,看着照片里瞳孔大睁却泛着精光的自己,就和他现在一模一样,十分疲惫,却无比清醒。
最终,他简单收拾行李,买了回国的机票。
最后一个包裹里,他拿到了第二张录像盘,干脸坐在轮椅上,对他说:时间到了,你该上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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