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阳淡淡道:“你接下来是不是要说,神魔封印的秘辛,我们这一族背负的使用,以及你不得已的苦衷?我们对你的不理解,如此种种?”

姜王无语。

因为,龙阳说的话全对。

但是龙阳说话的态度让姜王很不喜欢。

“父亲,我已经过了说教的年龄了,不需要再听这些大道理了。”

龙阳缓缓转过身来。

雷霆在身后狂暴劈落,映出了他身体的轮廓,却唯独照不亮他面上的表情。

“你从来不会直白的告诉我,什么事情能做,什么事情该做,什么事情该怎么做。”

“你只会一言不发,冷眼旁观。等着我犯错误,然后跳出来训斥我,告诉我什么不能做,什么不该做!”

“我一直很疑惑,东南西北,有八个方向,你告诉我正确的方向,不是很简单吗?为什么非要让我一次次的试错?把七个方向全都试一遍?”

“而且很多时候,明明我选择了正确的方向,你却为了自己可笑的威严,搬出一堆理由,告诉我,我很年轻,我不懂,我需要学习的东西还多着呢!”

“后来,我想明白了。这个世界上哪来的对错?很多事情原本就没有对错,无论怎么做,结果都是一样的!”

“你之所以不断地强调对错,是希望我不断地犯错,然后借此贬低我,抬高你自己,彰显你的威严,树立你的权威。”

“当我成长到一定程度,你再也指不出我的错误时,你就开始制造各种障碍、困难,让我犯错,逼我犯错,借此来维护你可笑的自尊。”

“你是姜国的王!你是家中的主!你是所有外邦眼中的明君!却不是姜国的仁君!不是家里的好丈夫!好父亲!”

看着姜王青一阵白一阵的面庞,龙阳笑了。

“父亲,你有没有发现一件事——在这个家里,你永远是对的!无论家事、国事,你做的,永远都是对的!你永远能找出种种理由来支撑自己的正确。”

“你永远像太阳一样,高高在上,光明伟岸,没有任何黑点!”

“但是,太阳也会东升西落!”

姜王终于绷不住了!

他的牙齿咬得咯咯响。

“逆子!逆子!你这逆子!咳咳咳咳……”

听到这熟悉的称呼,龙阳笑了。

还是这两个字更贴心,更顺耳。

看到龙阳发笑,姜王身子缩了缩,“来人!来人啊!快来人!”

可惜……

没有人听到。

龙阳哈哈大笑。

姜王目光一凝,“逆子,你敢弑君?”

龙阳哈哈一笑,“不!你得活着!你得好好地活着!看着姜国如何变得繁荣、富强!姜国的子民如何变得自由、平等!看着姜国怎样变成你讨厌的模样!”

“逆子!你做不好这个国君的!姜国会毁在你手上!”

“我没说过我要做国君!”

龙阳昂首向天,看着汹涌滚落的雷霆。

“现在,我才明白——姜国的土地太小了,根本承载不了多少太阳的光辉!我的理想,可以更高!我的脚步,可以更远!我的道路,可以更长!”

姜王呵呵冷笑,“这是我们家族的使命,你逃不掉的!”

龙阳同样冷笑,“你想说的,根本什么使命,你单纯就是想让我走你的老路!只有这样,你才能以一个先到者的姿态,居高临下的指指点点。说什么,你走过的路,比我过的桥还多!”

“逆子!逆子!”姜王气喘吁吁了许久,他手肘斜支着辇轿,放低声音说道:“你错了,这次你真的错了。神魔封印……”

“我什么时候对过呢?你说对吗?父亲大人!”

龙阳根本不给对方说教的机会。

“我……”

姜王有心说自己错了,可是嘴巴蠕动数次,终究还是没说出那个字。

龙阳转过身去,看着明堂主殿。

金属匣子被劈回地下,空中的雷云也缓缓消散。

阳光重回大地。

所有人都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龙阳的气势也一点点增强,迅速的回归巅峰,甚至比巅峰时期更强。

他抬手招了招,“来人!”

声出如洪钟。

话落似惊雷。

四五百步外的侍卫和宫人瞬间动了起来。

翁胖子虽然身体肥胖,又身受重创一副半死不活的模样。

但谁也没想到,他反而是腿脚最快的人。

“王子殿下,有什么吩咐。”

嘴上喊着王子殿下,但翁胖子的眼睛始终瞅着姜王。

龙阳淡淡说道:“送大王回宫!”

翁胖子暗道:我果然是王子殿下的知心人。

侍卫和宫人们互相看了看,然后偷偷打量姜王。

姜王唯一的依靠就是紫霄门修士。

可如今,紫霄门修士犯下滔天大罪,并且畏罪潜逃,永远都不会再回来了。

大王彻底成了孤家寡人。

而龙阳的实力有目共睹,连紫霄门修士都被其打得生死不知。

稍微有点脑子都知道——姜国,变天了!

翁胖子一挥胳膊,叱骂道:“还愣着干什么?一个个的,耳朵里塞了驴毛吗?大王身体有恙,吹不得风,受不得凉,还不快送大王回去好生将养!你们一个个,是想害王子殿下背负不忠不孝的骂名吗?”

所有侍卫和宫人同时低头躬身。

“请大王回宫!”

“请大王回宫!”

“请大王回宫!”

姜王面沉如水,急促的喘息几口,最终还是抬起左手摆了摆。

“寡人乏了,回宫歇息吧!”

这种局面,顺从一点还能保持体面。

如果他不体面,会有人帮他体面。

到时候就不体面了。

送走姜王,龙阳带着翁胖子走向主殿废墟。

雷霆狂暴,将地面凿出一个十丈方圆的大坑。

丈许深的坑中,一个破碎的金属匣子还在冒着丝丝青烟。

翁胖子看了一眼,立刻自告奋勇道:“王子殿下,臣这就下去把它捞上来。”

龙阳刚想阻止,可翁胖子已经步伐笨拙的向下走去。

金属匣子并不大,分量却格外重。

翁胖子搬了搬,却只是将将抬起,想高举过顶有点难,更别说托出深坑了。

周围的侍卫和宫人们看到翁胖子没死,纷纷冲入坑中抢夺立功的机会。

“翁大人歇歇,小的来帮您举着。”

“是啊翁大人,您松松手,别累着了。”

不多时,金属匣子就被送了上来,放到龙阳面前。

不过还没等龙阳检查,翁胖子就骂了一声“晦气”。

“王子殿下,这匣子里面是空的,什么都没有!”

说完,翁胖子还高声喊道:“大家都看看,是不是空的!都过来看看!”

众人纷纷伸头过去。

几乎裂成两半的金属匣子确实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

没人知道,与此同时,一个模糊朦胧的身影溜着墙根回到城蝗庙中。

将一个圆溜溜的卷轴吐到地上,然后挥着爪子说道:“快,给本大王来个干洗!身上脏兮兮的,臭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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