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静了不知几千年的云梦泽开始荡漾起来。

大批的水族精怪顺着长江涌入此地,开始地毯式的清理。

有点道行的水族精怪都被揪了出来。

懂事的,口头告诫一下,不要上岸兴风作浪,不要在水域里攻击船舶。

不懂事的,直接当场灭杀。

这段时间的云梦泽战斗连连,浪涌冲天。

水怪的身影冲霄而起,又直坠水泊。

绝大部分水族精怪都静悄悄死在水中,成了其他水族的食物。

但也有一少部分逃命时冲上岸,甚至冲进周边百姓的村庄、农田里。

于是就有了很多某某村坠龙事件,或者某某地走蛟传说。

龙也好,蛟也罢,都是无知百姓的曲解。

他们根本就没见过龙,也不知道龙族的详细划分。

他们只是笼统的把所有水生的、巨大的、狰狞的生物都称作“龙”。

如果不是龙,那就在后面加上其他词汇,形成“龙龟”、“龙鱼”、“龙虾”、“龙鼋”等名字。

但这些传说事件共同的特点就是,水族精怪尸骸迅速消失。

有时候是一阵风过后,离奇消失。

有时候是一场雨过后,原地不见。

来得稍晚一点儿的吃瓜众只能看到被碾压的农田,被压垮的房屋,还有被撞断的树林、山石等痕迹。

于是,坠龙、走蛟等事件都成了民间传说。

信者信誓旦旦,不信者置之一笑。

只是没人知道,云梦泽水泊中游弋着一支支巡逻队伍。

此时,扬子鳄趴在光滑的岸礁上。

这块半埋水中,半埋堤岸的石头被波涛冲刷了不知多少年。

它的表面光滑、细腻,充满了淡淡的光泽,隐隐中仿佛有一层水光盈动、流淌。

但是风吹日晒之下,它又斑驳、坑洼。

一道血泉泼洒上来。

滚烫的热血染红了暗礁,磅礴的气血顺着岩石纹理沁入,很快,石头表面就出现一道道猩红的纹理。

扬子鳄身前,一只长着龙头的鳄鱼精怪嘶吼咆哮。

然而,它身边是体型巨大的虾兵蟹将。

巨大的钳子抓住手脚向外拉扯,龙鳄瞬间惨叫连连,甲鱼精怪一脚踩上去,龙鳄“哇”的一口血喷了出来。

扬子鳄脚下的礁石更红了。

“叛徒!你们这些叛徒!身为水族,却帮人族残害同胞,你们不得好死,你们不会有好下场的!”

扬子鳄冷声说道:“人族?我们是河神大人座下使者,我们在执行河神大人的旨意,我们怎么偏帮人族了?”

甲鱼脚下用力,碾得龙鳄心肝肠胃“噼啪”爆响。

“河神大人神通广大、法力无边,他的威能岂是你这种小爬虫能想象的?跟着河神大人,我们得享香火、得受祭祀,将来还能修成正果,化为人形。再瞧瞧你……”

甲鱼摇头晃脑,小眼睛里满是怜悯的神色。

“以为我们不知道你那点小心思?不就是偷偷上岸攻击人畜牛羊,吃一顿血食?不就是兴风作浪掀翻船只,饱餐一顿?让周围的村民畏惧你,然后给你建庙立祠,给你香火祭祀?”

虾兵蟹将们也都哈哈大笑。

这种套路在水族中人尽皆知。

也不知道是哪个小天才想出来的点子,更不知道这种点子是怎么传播开来的。

总之,很好用。

有江河湖泽的地方,基本都有这种精怪,而且大都成功混上了香火。

虽然不多,但胜在稳定。

周边百姓世世代代祭祀它们,给它们提供香火和供品。

扬子鳄咧嘴一笑,“你一年才吃几个菜?才得几炷香?你知不知道跟着河神大人混的,一天能吃几个菜?一天能受几炷香?”

虾兵蟹将们再次笑了起来。

“得河神大人许可,在江中拖船,每天都能吃饱喝足,还有几十、上百份香火。干一天,抵得上你一年!”

“对!最重要的是,不用杀生,不怕遭天谴!”

“还有功德!”

龙鳄难以置信的瞪大眼睛。

“世上还有这种好事?为什么我不知道?”

甲鱼再次脚下发力,“你肯定不知道!因为你不会关注,也不愿意了解!你只想着害人赚香火,你习惯了这种躺着挣香火的门路,怎么会想着进取?”

龙鳄再度吐血,“啊啊啊!各位各位,咱们井水不犯河水,你们干你们的,我也没招你们惹你们,为什么对我下此毒手啊?”

扬子鳄说道:“水域安全,是河神大人的脸面,你在这里害人,就是给河神大人脸上抹黑。不除掉你,河神大人心中不安,我们心中不安,行船的人们也心中不安啊!”

虾兵蟹将们也纷纷附和。

“对!我们一百年兢兢业业,保人平安,你只要害人一次,我们的信誉就付诸东流。”

“留着你们这些祸害,就是对河神大人的不敬!”

“隐患,就要铲除!”

龙鳄大怒,“我活了三百年,从来没听过什么河神大人,他凭什么管我?又凭什么杀我?我无罪,我无罪啊!”

听到这话,虾兵蟹将们全都精神一震。

等的就是这句话。

“我蛮夷也!”

“对对,我蛮夷也!”

“杀了他!”

虾兵蟹将们同时发力,龙鳄惨叫痛呼。

如牛的怪声传遍方圆十里。

听到这声音,周边村民都吓得哆嗦连连。

看家的狗夹着尾巴,抱窝的老母鸡蔫了吧唧,小孩全都哇哇大哭。

恐惧,就像野草,从每一个生灵心中滋生而出,并且疯狂蔓延。

只是很快,那声音戛然而止。

一切戛然而止。

前一瞬还黑云压城城欲摧,下一秒就甲光向日金鳞开。

有胆大的人披着蓑衣,拿着短棍向田野中寻去。

赶到水边时,现场早已被清理干净。

地面上的泥沙被流水冲刷干净,就连践踏的痕迹也被水波抚平。

没有留下任何蛛丝马迹。

不过这时候,村民身边的狗叫了起来。

小家伙冲着岸边的礁石狂吠,一边叫,一边向后退,还不断地压低身子,“呜呜”闷吼。

村民察觉出不对,凑近了看过去。

“咦……这块石头……之前好像见过……它以前不是红色的啊……”

村民摸了一下,没察觉有什么不对,只能摇着头,念叨一声“奇怪”。

狗子却凑上去,尝试着舔了一口。

然后,再舔一口。

不远处水面上,扬子鳄身子沉在水下,只露出一双眼睛在水面上。

“忘了把那石头薅走了!”

“这狗子要成精了!”

“成精不至于,但奇遇是肯定的。”

“陆地上的事不归我们管。”

“还是要报告给河神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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