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樉蓦的睁眼苏醒了过来,那双眸子里仿佛承载了太多的悲意与挣扎,像是刚从无尽的痛苦中攀爬而出,满脸汗水,喘息未定。
他的眼神空洞而又迷茫,但当目光触及到一旁陪伴的马皇后时,那抹悲意瞬间凝聚,化作实质般汹涌而来,险些将马皇后淹没。
马皇后眼眶瞬间湿润,她紧紧握住朱樉的手,声音哽咽:
“樉儿,你终于醒了,昏迷了近一个月,可是把娘吓坏了!”
她的泪水滴落在朱樉的手背上,滚烫而真挚。朱樉艰难地扬起嘴角,想要给母亲一个安慰的笑容,可那笑容比哭还难看,满是苦涩与无奈。
“娘,我无碍!”
朱樉挤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勉强对着马皇后说道,声音微弱却带着一丝坚定。
他挣扎着想要坐起,马皇后连忙上前扶住,满眼都是心疼与不舍。
“娘,瑛儿走了……”
朱樉的眼神突然黯淡下去,声音低沉而哀伤,仿佛每一个字都重如千斤,压得人心头沉闷。
马皇后的脸色霎时变得苍白,手中的力道不自觉地加重,她仿佛被朱樉的话钉在原地,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不断地从眼眶中涌出,砸落在衣襟上,晕开一片片湿润。
她强忍着心中的悲痛,不让呜咽声溢出,只是用颤抖的声音低语:
“樉儿,咱们回家了,娘在这儿呢,别怕。你先躺着,别乱动,娘这就去给你叫太医来,一定要让你好起来。”
说着,她缓缓起身,脚步踉跄地向门外奔去,背影显得那么无助却又坚定,每一步都踏在了朱樉的心弦上,震颤不已。
马皇后刚跨出殿门,强撑的坚强瞬间瓦解,她颤抖着双手,着令一旁的太监:
“快去,速速传唤太医来,还有,去禀报皇上和太子,樉儿醒了。”
太监不敢怠慢,领命匆匆而去。
待人影消散,四周再无他人,她终是卸下了所有防备,泪水决堤般涌出,双肩剧烈抖动着,双手掩面,泣不成声。
风,轻轻吹起她散落的发丝,拂过她满是泪痕的脸庞,她浑然不顾,只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痛彻心扉。
此刻,她不再是高高在上的皇后,只是一个心碎欲绝,渴望能抚平孩子所有伤痛的母亲。
~
很快,太医拎着沉甸甸的药箱,一路小跑而来,紧随其后的是一脸喜色的朱元璋与连衣着都顾不得收拾的太子,他们的脚步在空旷的宫殿中回响,急促而沉重。
踏入殿内,朱元璋的眼神瞬间锁定在朱樉的脸庞上,看着那睁开的双眼,他们眼中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柔软。
马皇后已恢复了往日的端庄,她轻柔地扶着朱樉,一手持着精致的瓷杯,小心翼翼地喂他喝水,那水仿佛带着无尽的温情,缓缓滋润着朱樉干涸的喉咙。
朱樉的目光在父母与兄长间流转,嘴角勉强勾起一抹淡然的笑意,那笑容虽淡,却足以暖和在场每一个人的心房。
很快,太医完成了细致的诊察,脸上洋溢着难以掩饰的喜悦,他恭敬地向朱元璋、马皇后及太子行礼,声音中带着难掩的激动:
“启禀皇上、皇后娘娘、太子殿下,殿下朱樉的身体状况已大为好转,脉象渐稳,此乃吉兆啊!”
言罢,太医的眼中闪烁着浓烈的喜悦,再也不用担心会因为治不了而被朱家人砍了。
朱元璋闻言,龙颜大悦,嘴角勾起一抹难得的笑意,他大手一挥,豪迈道:
“好!咱重重有赏!就赏金千两,良田百顷!”
“你下去,找咱贴身太监领赏去吧!”
太医满心欢喜,额头轻触冰冷的地砖,声音中带着抑制不住的激动:
“臣谢主隆恩!”
起身时,衣摆轻扬,脚步轻快地向殿外行去,背影都透着几分雀跃。
殿内,朱元璋、马皇后与太子围坐在朱樉床边,光线柔和,一家人的身影在烛光下拉长,交织出一幅温馨的画面。
朱元璋和朱标,跟朱樉交谈了片刻也就随后离去,临行前,朱元璋轻拍朱樉的手背,眼神中满是慈爱与期许。
~
朱樉在马皇后的坚持下,又在寝宫中静养了两日,终于被允许返回王府。
阳光透过精致的窗棂,斑驳地洒在朱樉身上,为他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辉。
王府门前,早有秦一秦二率领府上下人等候多时,见朱樉归来,纷纷跪拜行礼,脸上洋溢着喜悦之色。
刚踏入王府,便有宦官匆匆而来,手持明黄圣旨,高声宣读: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肃王朱樉,品德高洁,功勋卓著,特改封为吴王,册封为皇家宗正,以彰其德。原太子卫,改为吴王位,并加制一卫,以护其安。钦此!”
太监尖锐的声音在王府上空久久回荡,朱樉的脸色却复杂难辨,他凝视着那明黄的圣旨,眼中闪过一抹挣扎与抗拒。
吴王这个封号,对大明而言,意味着什么,他很清楚。
那是朱元璋登上皇位前的封号,尊贵无比,一旦接下,他便在某种程度上,与太子并肩而立。
阳光斑驳地洒在他的脸上,却照不进他深邃的眼眸。
他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坚定:
“请代我转告父皇,朱樉感激皇恩浩荡,但此旨……儿臣难以领受。”
言罢,他轻轻挥手,示意太监退下,那决绝的背影在阳光下拉长,显得格外孤寂与倔强。
太监愣住了,圣旨仍高举过顶,未敢有丝毫懈怠。
望着朱樉那坚定的背影,太监无奈地叹了口气,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尽数是对这位爷不接旨的无奈。
最终,他也只能缓缓转身,手中的圣旨随着步伐轻轻摇晃,太监的身影逐渐消失在王府的门槛后,只能回去复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