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时漾轻声道谢。
傅景川没接话,人在门口站了站,而后大跨步走了。
时漾看着他背影离开,人坐在床上迟迟没动,连手指什么时候按下了接听键都没注意,直到林珊珊担心的嗓音响起:“漾漾?怎么了?”
时漾回神,看向手机屏幕,朦胧的视线里,她看到了林珊珊满是担心的脸。
“怎么了?”林珊珊放软的声音已带了丝小心翼翼。
时漾轻轻摇头:“没事。”
林珊珊:“傅景川过去了?”
时漾轻轻点头:“嗯。”
又问她:“你和他说的?”
“对不起。”林珊珊内疚道歉,“我怕你后悔。”
时漾微微摇头:“没事了。”
“那你们……”她迟疑看了她一眼,想问傅景川来不来得及阻止,但看到她身上的病号服和她红肿的眼睛,想问的话又卡在了喉咙,改而转成轻柔的安抚,“没事,没有过不去的坎。”
时漾勉强牵唇笑笑:“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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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景川在医院附近餐厅给时漾买了些清淡易消化的粥,他没有亲自送上去,而是给了跑腿费,托店里的服务员给时漾送了上去,人并没有离开,一个人站在餐厅门口,看着马路上的人来人往,心里很空。
乍看到时漾hcg报告那一幕还历历在目,清晰分明的“临床诊断:早孕”几个字落入眼中那一瞬的感动似乎还在,他无数次想象过这个孩子可能的样子,是像他,还是像时漾,或者两人兼有,也无数次设想过陪她长大的每一个过程,他以为时漾会留下她的,他以为她会舍不得的,可是……
想到刚才医院里,她红着眼眶虚弱地躺在病床上被护士推着出来的画面,傅景川转开了头,胃里熟悉的痉挛跟着情绪翻腾,脑海里已满是时漾红着眼睛哀求他放过她的一幕,胃里的痉挛更甚。
傅景川知道他该答应的,就像当初同意离婚时一样,干脆利落,不拖泥带水,放过她,可是简单的一个“好”字却像黏在喉咙里,怎么也说不出口。
他想起那一年的夏天,她跟着班主任走上讲台,简单大方地自我介绍:“大家好,我叫时漾。”
稍显青涩的脸上还带着点那个年纪独有的婴儿肥,好看的面容上却是有着不同于那个年纪的沉静平和,眼神也安静如水。
这样的沉静平和只有在她着急时才会被稍稍打破,带着点少女的娇俏可爱,尤其在他给她补习,偶尔他控制不住脾气拿着笔敲她说她脑袋朽木不可雕时,她看向他时乖巧沉静又不服气的眼神,那分明就是幼年沈妤的眼神。
傅景川掏出了口袋里的DNA报告,两手利落一交错,白纸便被撕成了两半。
傅景川直接把两半白纸揉成了一团,手一抬就要扔,但纸团要脱手时又顿住,手掌僵在半空,许久,他沉默着收回了手,把被揉成纸团的DNA报告重新揣回了口袋,抬头朝医院看了眼,转身朝医院走去。
傅景川并没有走进病房休息室,人站在病房门口,后背轻倚着墙壁,头微微仰起,看着白花花的天花板,面色很空。
产科旁边就是新生儿科,有护士抱着小婴儿从面前路过,小婴儿细弱委屈的哭声让傅景川稍稍回神,不由朝哭泣的婴儿看了眼,神色有些怔,空茫的视线随着婴儿的位置移动而慢慢移动,一直到看不见,才缓缓收回视线,看向屋里的时漾。
时漾已经躺下,桌上的粥还剩着大半,根本没吃几口。
她不知道是睡了过去,还是在闭目休息,被子下的呼吸起伏很平缓。
傅景川沉默了会儿,走了过去。
他推门的动作很轻,没有惊醒时漾。
傅景川拉过椅子在床前坐了下来,看向床上的时漾。
她睡颜不似以往平和,脸上依稀能看出些许疲惫虚弱的样子,脸色也有些惨白,即使睡着,眉心还是紧紧皱在了一起,睡得并不踏实。
傅景川抬手,指尖想去抚开她眉头的褶皱,快放下时又顿住,长指悬在半空中,怕吵醒她。
他定定看了她好一会儿,最终收回了手,起身半倾过身子,轻轻替她掖被子,他人俯着身,掖被子时和时漾靠得近,呼吸与她的呼吸亲密交融在了一起。
傅景川突然就想起了婚姻里那些亲密缠绵的日夜,动作不由停了停,垂下眼睑,压下胸口涌起的闷痛,小心而轻柔地替她把被子掖好,收回手时,指尖不小心碰到了她肩膀,时漾被惊醒,睁开眼时,视线对上傅景川的视线。
傅景川并没有回避,只是沉默看她,眼神很静。
时漾也没有回避,两人沉默对视着,谁都没有说话。
傅景川只在片刻沉默后便继续刚才的掖被子动作,动作一如既往地轻柔。
“我自己来吧。”时漾轻声开口,把被子从他掌中抽了出来。
傅景川看她一眼,没有说话,但还是体贴地帮她把被角掖好了。
在照顾人方面,傅景川从不吝于释放他的温柔和体贴,包括刚才出去买粥时。
这是时漾永远无法抵挡的,哪怕是现在。
时漾一直知道自己的短板在哪里,她很容易沦陷在傅景川的温柔里,所以远离傅景川是她唯一能做到的。
傅景川在帮她掖好被子时有动作有片刻停顿,似是是有话要说,但终是什么也没说,只是哑声叮嘱了她声:“再睡会儿吧。”
时漾轻“嗯”了声,闭上了眼,人并没有睡过去,傅景川也没走,只是拉了张椅子在床前坐了下来。
“傅景川。”隔了好一会儿,时漾轻声叫他名字,“对不起。”
傅景川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时漾也没再说话,只是睁着眼睛盯着天花板。
漫长的沉默在病房里蔓延,直到突然傅景川手机突然响起。
他工作繁忙,有电话是常有的事。
傅景川看了眼手机屏幕,对时漾说了声“我去接个电话”后,便拿着手机出去了,到门口才按下了接听键,“什么事?”
时漾扭头看向病房门口,高大挺拔的身影逆着光,慢慢消失在光影中。
“对不起。”时漾低声道歉,掀开被子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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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景川接完电话回到病房时,病房已经没了人,病号服和被子被整整齐齐地叠放在床上。
床头柜子上有时漾留下的字条:“我走了,保重。”
傅景川看着字条上的文字,想起离婚那天,他收到她的告别短信,他丢下一整个会议室的人,匆匆赶回家,等待他的也是这样满室空寂,以及没有她生活痕迹的屋子。
他嘴角微微抿起。
“保重。”傅景川轻喃,转身走出了病房。
他给林珊珊打了个电话:“时漾现在身体不太好,一个人住不太安全,你找人去照顾下她吧。”
“啊?哦。”电话那头的林珊珊惊愕过后赶紧点头,整个人有些懵。
傅景川没再多言,挂了电话。
他没再去探查时漾去了哪儿,她有意躲开他,即使找到,不过是逼她换个地方躲而已。
第二天、第三天,傅景川没去找时漾,也没去学校,一个人在酒店忙工作,曾经无比热爱的东西,如今却完全看不下去。
第四天的时候,傅景川开车去了时漾学校,特地挑下课时间去的,人在车里没下车,但熟悉的教学楼前,蜂拥而下的学生里,傅景川并没有看到时漾。
他微微皱眉,推门下车,上楼去了教室,稀稀落落坐着的学生里,傅景川并没有看到时漾。
他拦下从教室走出来的同学:“时漾今天没来吗?”
“她办理休学了。”同学回他。
傅景川动作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