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宋夫人注意到他的异样。

宋泯看着那模糊的身影往第一排走,声音发沉,“我好像看到了白蔹。”

“白蔹?”宋夫人一顿。

白少绮手指也发紧,她偏头:“在哪?”

“第一排。”宋泯看到她坐到了第一排,他目光没移开,“中间那个位置。”

“第一排?那你看错了,”听到这句话,宋夫人就摇头,“我们拖了关系,也只堪堪买到VIP座位,第一排,那也是简院长那样的人才能坐的,是音乐会的贵客,即便白蔹是许家人,也不可能拿到第一排的票。”

这倒也是。

宋泯犹疑着收回目光,刚刚那道身影跟他在江京看到的白蔹很像。

但……

跟他记忆中的白蔹又不一样。

白少绮就不感兴趣地收回目光,继续低头看手机,给班级群发了个照片。

**

第一排。

白蔹坐好,安静地等表演开始。

第一排不时有人落座,每个人坐下来之前,都过来跟白蔹打了个招呼。

简院长安排好事宜,就过来坐在她左边,“好好听,看看有没有什么新的感想。”

开场音乐是北音的学生跟老师合奏。

四位古筝大师,外加两位穿插的琵琶老师与玉笛老师。

是白蔹很熟悉的《白衣行》,中间高潮部分的时候,四位古筝老师齐声合奏,轻拨朱弦,霎时间金戈铁马,黄沙掩骨,一声声在琴弦中鸣泣,触碰所有人的灵魂。

开场演奏完毕。

掌声久久不息。

旁边人在低声说着,“不愧是古筝十大名曲。”

提起《白衣行》又难免想到白湘君。

简院长也回过神,跟白蔹评价这场表演,“这首曲子太霸道,他们单个人的表现力不行,演奏不出这种感觉。所以四人合奏才能弹出这种气势,创作这首曲子的白小姐真乃旷世之才。”

所以当初白蔹一个人在校庆上演奏出那种铿锵的气势,简院长就觉得她非普通人。

白蔹:“……”

她微微仰头,没说话。

简院长习惯她的沉默,又想起什么,“你也姓白呢。”

“对。”白蔹颔首。

“你老师究竟是谁?”被骆校长一问,简院长也好奇这件事,他到现在还没问出来教白蔹的老师。

白蔹微微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好半晌,就在简院长觉得白蔹依旧不会再回的时候,白蔹才忽然开口,“琴九。”

“什么?”简院长愣了一下。

“你不是问我老师是谁吗,琴九先生,”白蔹手腕搭在旁边的扶手上,指尖轻轻敲着扶手,她转了头,这次说的很认真:“教过我的老师,琴九老师。”

琴九,现在人尊称“琴圣”。

江京音乐学院还供着他的香火。

学琴、学过历史的,都知道琴九有两个徒弟。

一位是远去和亲名垂千古,留下《江京御景图》的怀安公主,姜素漪。

另一位就是白家那位惊才绝艳的大小姐,白湘君。

乱世出英雄,古筝十大名曲,光是他创作的曲子就有三首,跟他那两位徒弟的《大漠曲》与《白衣行》加一起,正好五首,很嚣张地占了古筝的半壁江山。

《大漠曲》与《白衣行》是不同的风格,从容又典雅的小调。

白衣行因为霸道如琴魔般的曲风,受众要比大漠曲广。

最近电视正好在播《大永》,电视剧将这段剧情理得很清楚,很多不懂国乐的观众都知原来上古筝十大名曲光这师徒三人就占了五首。

白家大小姐本就自带粉丝,电视剧还没播完,饰演白家大小姐的闫鹭粉丝已经涨到了恐怖的三千多万。

白蔹说得认真。

简院长却有点想揍她,“你一本正经说笑话的时候还挺严肃,我不知信你是琴九先生的弟子,还是信我自己是秦始皇。”

“你觉得呢?”他又问白蔹。

竟然敷衍他,他老头子这么好骗的?

白蔹收回目光,面无表情地地看着舞台,侧脸轮廓被明暗阴影勾勒,她侧颜弧度冷冰冰的,声音也是冷酷无情:“下一场表演要开始了,闭嘴。”

简院长:“……”

年轻人玩不起!

简院长身边,安安静静坐着的骆校长动都不敢动。

若是早些天有人告诉骆校长,这世间有人敢对他们的国乐泰斗简院长这么说话,他一定会觉得这人多半是疯了。

现在,他觉得自己多半是疯了。

骆校长轻轻掐了下自己的腿,挺疼的。

**

开场过后,第二首是琵琶单独演奏。

台上只亮着一束清冷的灯光,打在穿着灰色旗袍的老师身上,她头发盘在脑后,舒缓的琵琶声响起,流水潺潺,婉转缠绵。

没有杂乱的曲风,唯有中间一点二胡融入,姣姣冷月下,佳人缓缓低诉旧国故梦。

白蔹听这首比之前听得还要认真,一曲弹完之后,简院长看她还看着舞台,“《故梦》,这种曲风也很美吧。”

他原以为白蔹会更欣赏战台风那般的曲风。

“嗯。”白蔹颔首。

“我们的传统乐器声音都很美,琵琶古筝,内涵无限,”下一曲的间系,简院长跟白蔹随意谈论,“你看闫鹭的歌那么火,学古筝的人也越来越多了。”

从《赌酒》古筝曲火了之后,确实有很多人去学古筝。

简院长说着,又看了白蔹一眼,似乎很随意的:“所以你觉得做国乐的传承人怎么样?”

这是他这次的目的。

白蔹四首新歌的传播度太广了,几乎是三岁儿童都知道这首歌是国风曲,里面有古筝有琵琶有竹笛……

闫鹭现在因为《大永》火遍全国,简院长其实有些担心白蔹以后不会再给闫鹭作曲。

这么一位国乐代表人就彻底掩埋在江京大学。

文化需要传承跟发扬,她几乎自带这种光环,如果错过她,简院长觉得他很可能再也遇不到这样一个人了。

简院长其实知道,文化若不改变表现方式就很难得到普及与发展。

实际上国乐已经启动方案,趁机把闫鹭打造成这样一个代表人。

白蔹是其中最重要的一环。

“简院长,这于我而言,太重了。”白蔹只是往后靠了靠,整个人放松下来,睫毛懒散地垂下来。

拒绝。

又是拒绝。

简院长有预料,好消息是白蔹没那么抗拒,这次是有戏了。

他表情轻松,不紧不慢道:“不重,其实不需要你做什么,继续给闫鹭写歌,闲暇之余帮国乐团谱曲。”

表演谢幕。

“今晚感觉如何,有没有灵感?”简院长带白蔹从后台出去,“我过两天就回江京。”

“有点新想法,我明天回湘城再想想。”白蔹低头翻着手机,狗友已经给她发消息了,她似乎也有急事回老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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