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竹陷入了无尽沉默中，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你若是也不好判断，那这件事就要先等等了。”
程竹立即问道：“市长，这件事重要吗？”
“重要！”
曾鸿升一脸郑重的说道。
“不管是夏日KTV，还是夏日酒店，对于平城市的经济来说，都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
“在没有确切的消息之前，这两个地方都不能动！”
程竹闻言，不由的叹息一声。
KTV这种夜场的火爆程度，属于检测一个城市营商环境是否良好的重要指标。
对于商人来说，这种地方是洽谈合作，增进感情，修养身心的好地方。
若是这种地方被封禁，那就说明这个城市的营商环境非常差，没有人愿意来这里投资。
夏日酒店，也是同样的道理。
程竹斟酌良久后，缓缓的说道：“市长，难道就因为没有确切的消息，这个案子就不能查下去了吗？”
曾鸿升道：“小程，你能在如此短的时间查到这些东西，对于案情来说非常重要！”
“可你也要清楚，如果宗朝光那帮人的赃款，全都是以这样的方式存放。”
“那在调查期间，就不可避免的查到其他人。”
“平城的政局能不能经受的住这样的震荡？平城的经济能够找到替代品。”
“今早我和你说的为官之道，就是要让你用领导干部的思维去思考问题。”
“一切都要以大局为重，以稳定为重。”
“比起惩治贪腐，平城的经济发展尚在其次，一个城市政局的稳定，才是根本！”
“我们为官一任，不光是要看着自己眼前的一亩三分地，也要为领导想着他的难处。”
听到这话，程竹就明白了曾鸿升以及其背后的人，并不想给平城，以及西山省造成太大的动荡。
或者说，他们的实力对比吴家，并不具备碾压性的优势。
如果思考的再深一点，那就是他们的行为和行动，并没有得到太多高层的支持。
这就有点难办了！
对于程竹来说，宗朝光案的棘手程度，比曾鸿升的案子还要高。
破曾鸿升案，只需要找到证据，然后将证据交给刘青山，以及1229就可以了。
他们会利用这些证据，达到自己的政治诉求。
可在宗朝光案上，程竹不光需要寻找证据，更需要做到不“牵连”其他人。
或者说，暂时不能“牵连”其他人。
这就和纪委、公安、检察院这些地方一样，每年每天他们都会收到无数的举报信。
在没有行动之前，他们会暗中收集一些证据，在最合适的时间，将这些证据拿出来，给予犯罪嫌疑人最致命的一击。
或者说……
这些证据要不要用，要怎么用，是领导干部权力碰撞后的结果。
现在，曾鸿升显然并不想因为宗朝光的案子，牵连太多的人，只是想将宗朝光以及吴昊的证据拿到手。
然后，由上面的人发力，达到自己政治诉求。
从这方面讲，曾鸿升的出发点，并不是为了平城，而是为了自己。
现在，程竹终于明白崔鹏为什么一直在和他说圈子的事情，并警告他不要参与宗朝光的案子。
因为自己的级别太低，根本进不了曾鸿升的圈子。
在思考问题的时候，和他们想的并不一样。
“小程，我的要求是，我们既要破案，又不能破坏平城政治生态的稳定，以及经济的发展。”
“这件事难是难了点，但并不是没有破局的路。”
破局的路……
程竹喃喃自语了四个字，然后说道：“市长，我可不可以将其理解为，你需要我做的，其实并不是查宗朝光，而是想让宗朝光站出来指认吴昊。”
“……对！”
听到这个“对”字，程竹的心，瞬间沉了一半。
这个字的意思是，曾鸿升对宗朝光的案子，并没有什么兴趣，只是需要宗朝光去指证吴昊，以及吴昊背后的吴家而已。
这，是派系之间的战斗。
“市长，我知道怎么做了！”
“确定？”
“确定！”
“好！我等着你的好消息！”
曾鸿升挂断程竹的电话后，程竹陷入了沉思。
今天他经历的一切，带给他的思维的转变，比过去二十多年都要多。
什么矿难是炮仗！
什么为官之道！
什么圈子。
什么男女关系。
都让他重新认识了这个世界。
此时的他，想起了今天上午徐妙玲和他说的蒋先云、戚继光的事情。
活着……
在体制内活下去，也许才是能够做出一番事业的真正前提。
想到这里，程竹深吸一口气。
也许，现在的他，才真正的接触到体制内的玩法。
可这样的玩法，他不喜欢。
他要的是公平、正义，以及良知。
宗朝光违法违纪，就要受到法律的制裁。
对于他的赃款在哪？
其实一开始程竹就知道在哪！
只是刚刚他没有和曾鸿升说而已。
程竹深吸一口气，找到了苏曼卿，再次来到了市局。
“程竹，你又带我来市局干什么？”
“待会你就知道了。”
半个小时后，程竹在马龙的安排下，见到了周文龙。
再次见到这位夏日酒店的总经理，后者的脸上已经布满了胡须，双眼中充满了疲惫。
若是仔细看，还能在他的衣领处，看到一圈手指粗细的黑印。
两人见面，周文龙比程竹还要激动，他直接喊道：“程科长，救命啊！你一定要救救我，你要是再不救我，我就得死在里面。”
“你被打了？”
周文龙点点头。
“熊三干的？”
周文龙听到这个名字，身体本能的缩了一下，然后再次坚定的点点头。
“程科长，求求你救救我，那个熊三见我一次打我一次，我真的快受不了了！”
活该，谁让你欺负人家的妹妹！
对于程竹来说，周文龙这属于自作自受。
不过这小子的嘴不严，适合打探消息。
“你要想出去，我没办法，但是我可以让龙队帮你弄个单间。”
“单间好，单间好啊！谢谢程科长，谢谢程科长。”
“不过我这么做也不是没有要求，我需要你回答我一个问题。”
“您说，只要我知道的，一定全部都告诉您！”
“宗朝光这群贪官的钱，是存放在夏日酒店的账户上对吧？”
听到这话，周文龙的脸色瞬间大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