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持续了一下午，双方存在的争议远比想象的要多，而且以爱德华·林顿为代表的老白男们也都不是吃干饭的，他们立场坚定，谈判经验丰富，每时每刻都在为富平市挖坑，整个谈判过程非常不顺利，几乎没有达成任何共识。
这样的结果多少让原本信心满满的战铁钢等人有些难以接受，就连秦烽都感到无比心累，但是没办法，一家全球化工业的领头羊哪里是那么好忽悠的，你跟他谈愿景，他就跟你说现实，你跟他聊利好，他就跟你谈困境，反正就是谁也不接谁的招，一时半会根本找不到破局的点。
“这个爱德华·林顿怎么比卡森伯格还难对付啊。”叶子明捂着酸疼的后腰吐槽道。
副局长李新合同样一脸无奈：“那个老家伙分明是故意的，这哪是谈判啊，这根本就是抬杠嘛，照这么谈下去，再谈一年也没戏。”
王芳担心大家的斗志受到打击，赶紧安抚道：“没关系，谈判嘛，哪有一帆风顺的，人家陶氏杜邦能派一位副董事长过来已经说明诚意了。”
战铁钢捏了半天下巴：“我觉得王局说得对，真正想买东西的顾客都是一直挑刺的顾客，这个爱德华·林顿表现的如此强势积极，我反而觉得他们是想跟我们合作的，秦烽你觉得呢？”
秦烽微微蹙眉：“我觉得不太对劲。”
众人同时心里一颤，战铁钢皱眉问道：“哪里不太对劲？”
秦烽想了想解释道：“今天的谈判一共两个议题，一个是开放环保专利池，另一个是人工智能系统，这两个议题明显是后者更重要，但爱德华·林顿却始终把话题控制在大数据模型的细枝末节上，这多少有些不太正常，他越是回避人工智能系统的议题，我越是觉得这里面有问题。”
“你指的是什么问题？”战铁钢愈发严肃起来。
秦烽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反而向所有人提出问题：“如果各位是爱德华·林顿，你们觉得他为什么要回避人工智能系统的议题？”
众人面面相觑，最终还是孔祥一硬着头皮先开了口：“我觉得陶氏杜邦可能完全没做好更换工业管理系统的准备，MCR是他们的心血，是他们的亲儿子，我想不到万不得已，他们是不会考虑走这一步的。”
秦烽不置可否，目光再次扫向其他人：“还有吗？”
庄新成不甘示弱：“我不同意孔副科长的想法......”
秦烽略显不悦地打断他：“说你自己的想法就好了。”
“对不起。”庄新成心头一凛，差点把自己想说的话给忘了：“也许陶氏杜邦根本就没做好跟我们讨论人工智能系统议题的准备，所以他们在开放环保专利池的议题上百般刁难，就是想拖慢谈判的节奏，从而为他们赢得更多的时间。”
众人品味着两人的答案，都觉得各有各的道理，但又很难服众。
秦烽环视四周，认定没有其他人要开口了，于是转头看向孔祥一：“孔副科长，你的想法很稳重，但你轻视了米国人的战略眼光，MCR确实是陶氏杜邦的心肝宝贝，但全世界最了解MCR短板的人同样也都在陶氏杜邦内部，如果他们压根没有更换工业管理系统的打算，爱德华·林顿根本不会亲自过来参与谈判，爱德华·林顿是什么人？是一个从乡下普通农民走上杜邦化学总裁宝座的人，目前杜邦系的一号人物，在他经营杜邦化学期间，杜邦化学的市值翻了一百多倍，你觉得这种人漂洋过海的飞过来只是来跟我们打哈哈的？永远不要低估一位百年企业掌门人的眼界和魄力，爱德华·林顿能来，就代表陶氏杜邦已经做好了破釜沉舟的准备。”
被劈头盖脸教训一顿的孔祥一没有任何不服，反而一脸认真思索的样子，没办法，自从秦烽将他高高举起轻轻放下之后，迎来了二次政治生命的孔祥一已经被对方的人格魅力给征服了。
秦烽又转头看向庄新成，后者感觉背后都在发凉，对自己还没想好就急切表态的行为后悔不迭。
“至于你，庄副科长，你只说对了一半。”秦烽故意卖了个关子。
庄新成瞬间如蒙大赦，心中却在疑惑自己究竟说对了哪一半。
“你小子能不能有话直说，在这挤牙膏呢！”战铁钢突然破口大骂。
众人全都忍俊不禁，秦烽可以在两位副手面前摆姿态，但在局长面前，还是只有挨骂的份儿啊。
“咳咳。”秦烽清清嗓子缓解尴尬：“陶氏杜邦应该确实没做好现在就跟我们讨论人工智能系统的准备，但这个准备或许不是我们所理解的那个准备......”
众人一脸茫然，叶子明却眼前一亮：“你是说陶氏杜邦对大水牛有非分之想！”
秦烽有些诧异，他没想到跟自己最心有灵犀的竟然是叶子明。
经过叶子明这么一点拨，众人也都反应了过来。
秦烽继续说道：“MCR是陶氏杜邦旗下所有工厂的大脑，陶氏杜邦或许已经做好了更换这颗大脑的准备，但他们必须保证这颗新大脑处于他们的绝对控制之下，就像MCR一样，这是很正常的商业思维，所以我猜想陶氏杜邦可能已经在暗中接触许博士团队了，当然，这只是我的猜测。”
战铁钢用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缓缓吐出八个字：“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这帮米国人真阴险啊！”副局长李新合骂道。
叶子明也学会了秦烽的口头禅：“商场如战场啊，李局。”
“那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难道就任由他们暗中行动？我们和许博士团队之前的协议有没有什么法律风险？”王芳一脸担忧。
秦烽摇摇头：“合同肯定没问题，但问题是只要陶氏杜邦愿意支付违约金，许博士团队还是存在被挖的风险，到时候陶氏杜邦甚至可以让许博士团队从头再研发一套新的工业AI，反正那点研发经费跟升级迭代MCR的成本比根本不值一提。”
叶子明急了，直接蹦了起来：“那咱们还等什么，我马上就去许博士的老家找他！”
“先不急，我在等一个消息。”秦烽说道。
“什么消息？”所有人同时问道。
就在这时，秦烽的手机收到了一条信息，来自米国的伊莎贝拉。
“查到了，拉夫·弗格森的助理布拉格·汉斯已经在三天前秘密飞往龙国，我已经提交了辞呈，这是我最后一次帮你针对陶氏杜邦了。”
秦烽没有回复，只是躺靠在椅背上，心中叹息着，果然又被自己猜中了。
不安分的米国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