裙摆被风吹起,她小鸟似得跑进屋子,刚刚还失落的脸上顿时挂起笑。
把床单往沙发上一丢,跑去电话旁。
“贺章,你到了呀。”
“到了,你去哪里了?”
男人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更低沉了几分,好像贴在她耳边说话。
林书颜叽叽喳喳,仿佛贺小雨附身,“我和小雨去看铺子,我在学校附近买了一个四合院,后天一早就去房管局办手续,那四合院可大可漂亮了,二进院,我打算前面开早点铺,后面可以收拾出来……”
贺章耐心听她说着,看了眼拿着规划图过来的人。
那人被他眼神一盯,脚顿在原地,不敢再往前走。
咳咳,贺团真吓人。
贺章今天报到,明天才正式训练,所以现在还是休息时间,但架不住急于开工的人,来问他。
“贺章,你在听吗?”
林书颜说了一大串,她到家就没喝水,这会儿更口渴了。
“我在听,你把四合院的地点给我说一声,改天我让少山去看看。”
“哦,好。”
想了想,林书颜又问,“我花了一千八,贵了吗?”
贺章淡声道,“不贵,城南那边靠近学校和港货行,是要这个价格,算便宜了。”
“那就好!”
说完这些,两人又安静了下来,他们第一次打电话,林书颜其实有很多话想说。
但客厅里还坐着人,她有些羞,小声嘟囔道,“早知道要把电话装在房间里。”
电话那边的人听得一清二楚,贺章明知故问,话语里带着笑意,“装房间里想说什么?”
“唔,”林书颜压低了声音,还抬手欲盖弥彰地遮在嘴边,“想问你开车累不累,有没有想我呀。”
她说得小声,声音软绵绵的,尾音微微上扬,小猫挠似得,传到贺章耳朵里,心都融了。
“不累,想了。”
林书颜心口‘怦怦’直跳,觉得自己跟个没谈过恋爱的人一样。
好吧,确实没谈过。
她开心完,又恼了,“你今天早上怎么可以悄悄走了,我都没醒,没看到你,没送你出门。”
“怕你哭。”
“我才不哭呢,”林书颜咬咬唇,警告道,“下次不许了。”
随后又忍不住添了一句,“贺章,我好想你啊。”
从前她很少表达感情,来这个世界终究是改了性子。
这会儿像个孩子一样,嘀嘀咕咕说着,委屈又甜蜜,没拿电话的手不自觉扣着柜子边的花纹。
那头贺章咳了一声,“书颜。”
“嗯?”
干嘛突然叫她名字,在家都叫颜颜,出门了就生疏了吧!!
不爱了吧!!
“军区打电话,有接线员听着。”
点到即止,林书颜手顿在那里,人傻了。
她慢吞吞咽了下口水。
怎么还有这种事情?
“那……都被听光光了?”
“嗯。”
贺章有点想笑,心里又熨帖着,温软柔软,“好了,我要去忙,得挂电话了。”
林书颜脸都快烧着了,只想挖个洞钻进去。
拉开柜子的抽屉钻进去也行!!
“那挂,挂吧,再见,贺同志。”
然后听筒里就传来忙音。
贺同志:“???”
林书颜红着一张脸,再回头,对上沙发上四人的眼睛,见她看过来,四人看天看地假装无事发生……
“我去叫福宝起床!”
林书颜一溜烟往楼梯去,贺小雨赶忙道,“嫂子,床单。”
林书颜回头抱起床单,裙摆旋出圆,跑走了。
……
客厅安静了一会儿,隔了两分钟。
贺小雨清了清嗓子,试图转移话题,“大姐,我哥走之前干嘛还洗床单啊。”
林香莲又没结婚,什么都不懂,“不知道啊,弄脏了吧?”
陈大娟叹气,“走走,折点菜去,小树晚上想吃什么?”
贺小树闷闷道,“我不想吃什么。”
然后他转过身,窝在角落里郁闷。
舅妈怎么最喜欢舅舅了?
以前舅舅没回来,舅妈最喜欢自己跟福宝的。
不行,趁着舅舅不在,他要对舅妈最好。
*
隔了两天,林书颜带上证件和钱,去了四合院。
学校门口那条街叫文曲街,大概是寓意读书的学子都是文曲星下凡吧。
两边种满银杏,四合院在的巷子叫青禾巷,正值深秋,银杏树叶金黄,风一吹,洋洋洒洒落了一地。
林书颜站在巷子口,穿了件薄呢的短外套,黑白的大格子,黑线夹着几条红线,多了几分俏皮显眼。
一条细棕色的腰带把薄呢外套腰收紧,勾着细腰,衣服下摆微微外瞧,下身是黑色的裙子,这身装扮最是时兴,穿在她身上像画报上走出来的大明星。
这时候已经有电影上映,国外传进来的片子,里头就是这么穿着,洋气又时尚。
巷子旁的院墙上长满爬山虎,古朴的巷子衬得人更为惹眼。
她就那么俏生生站着,偶尔风吹过,抬手理一下碎发,路过多是大学生,忍不住看直了眼。
还没等来人,巷子口的小饭馆里先出来了个女人,女人是饭馆的老板娘,叫李美芳,今年二十五了。
她怀里抱着个三岁左右的男孩,穿着厚衣服,外边套着大围兜,可能是因为在饭店里,大围兜上都是油渍污渍,几乎包浆反光。
林书颜看了两眼,心道当妈的在身边,怎么孩子还脏成这样。不过别人家的事,她也就心里吐槽吐槽,顺便想一下自家可可爱爱的福宝,心满意足。
小饭馆门前有两级台阶,然后是个矮平台,李美芳就坐在门边的椅子上,她看了林书颜一眼,撇撇嘴,花里胡哨狐狸精,肯定是做不正经营生的。
然后她把孩子裤子一扯,腿一掰,直接在店门头把尿了,孩子像是憋急了,裤子还没扯好,直接就一大泡尿往外撒。
“要死啊,忍一下不会”
林书颜无言……转开了目光。
虽然看过给小孩把尿,但是没见过在自家店门前,这么……嚣张的撒尿,也就是现在天气凉,要热的时候怕门口都是味道。
两人隔着巷子,不至于尿到林书颜这边,但她还是本能地移远两步。
那女人瞧着,“切,稀罕劲。”
说完,把孩子裤子一提,回饭馆里去了。
严主任就是这时候来的,手里拎着一个公文包,步履匆匆。
“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
“不会,我刚来,那走吧?”
“好好,”两人转了个方向,往房管局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