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下子没有消化,脸上有几分凝重,手却下意识去给她擦眼泪。
“你说得这都是些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林书颜‘啪’一下拍开他手,红着眼睛不让碰。
“我就看了一本小说,小说是写姚玲和孟邵启的事,你就是个男二,喜欢姚玲,然后你还送钱给她用!”
“林书颜就是你媳妇,跟你离婚了,后来还被姚玲害死了!”
她仿佛回到了当初看小说的无语瞬间。
一股脑吐槽他。
“你还怀疑我,你都是虚构的,都是假的。你只是姚玲的金手指,跟在女主身边给她钱,保护她,让她一路顺风顺水,众星捧月!”
林书颜红着眼睛兔子似的,离他远远的。
贺章脸色铁青,什么小说,什么假的?
金手指?
还给姚玲花钱??
他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字,“不可能。”
如果林书颜说得是真的,那他就是个虚构的人?
这怎么可能。
贺章拧着眉,耳朵几乎听不见声音。
一丝恐慌在心口蔓延。
他开始后悔,后悔自己为什么要调查。
为什么的要回来这一趟。
如果不回来,一切是不是跟从前一样。
他怎么可能是一个小说里的人?
“这里怎么可能是一本书……”
他捏住她的手腕,用力攥紧。
林书颜皱眉,她也很难过,那就都一起难过好了!
“我告诉你,你还偏不信……1979。”
林书颜回忆着,说了几件79年要发生的事情,这些事有的已经初现端倪,有些没下来政策,但因为贺章的身份他能提前知道,一一都对得上。
刚刚还是他要证明对方有隐瞒,现在换了林书颜证明自己来自另一个时代。
两人调转了身份,心境完全颠倒。
林书颜破罐破摔,她喜欢贺章,也想两人坦诚一切,但有些事,说出来她会害怕,也无法预料后果,怕现在的一切美好都消失了。
可贺章已经问到跟前,哪里瞒得住。
林书颜看到的贺章从来都是冷静从容,意气风发。可这时候,他却垂着头,失了所有神采,深沉的眼里脆弱到不堪一击。
林书颜咬着唇,睫毛上悬着的眼泪摇摇欲坠。
疼这么一次。
能过去,她们就好好在一起,如果不能……
如果不能,她也不知道怎么办。
她要怎么办啊……
男人手抓床侧,手背青筋暴起。
他一颗心像被热水淋了,比抽筋扒皮还疼一万倍。
太过匪夷所思,以至于他无法立刻说服自己。
那现在呢,林书颜把他当成什么。
一个虚构的人,一个金手指,一个愚蠢的男二?
他沉着嗓子开口,声音沙哑艰涩,“那为什么现在的剧情不一样,姚玲都坐牢了。”
“还有你一开始说离婚,找个小地方,自己生活,为什么又留下了。”
“因为我是金手指?”
“我能让人顺风顺水,众星捧月?”
这几句话,属于伤敌一千,自损八万……
他一字一句艰涩难言,如泣了血一般,快把心磨碎了。
坍塌的不止爱情,还有这几十年如一日的信仰,和他豁出命去保卫的一切。
而如今,一切只是一个轻描淡写的故事。
都成了废墟。
他连一个真实的人都不算。
林书颜杏眸圆瞪,眼泪珠子似得成串掉下来,她一掀被子就溜下床。
听听这说的什么话!
她快要被气死了,她要走,现在就走。
找个小地方,自己过。
什么金手指,她又不是女主。
林书颜吼道,“找你的姚玲去,我又不是她!”
说完赤着脚跑到柜子旁,一件件往外拿衣服,又弯腰去找她的小牛皮箱子。
眼泪不停掉,她根本看不清,反正就是要走。
不对着他就不会难过,不会伤心。
一个人在哪里不能活。
见她拿衣服,贺章两步跨了过来,抓住她手腕强行把人扯进怀里,“你做什么!”
“我不要跟你一起了,离婚,我们现在就离婚,我要走。”
“不准!”
男人盯着她,她要走了,让他怎么活。
没有林书颜,他怎么活。
“反正你觉得我是为了什么金手指跟着你,你就是这样想我的,我不要跟你在一起了。”
她字字句句扎在他心里,一扎就是一个窟窿,往外冒着血。
男人一把抱住她。
“不准说离婚,我不准你走!”
“颜颜,你是在剐我的心吗,你是要剐我的心吗……”
他喉咙滚动着,声音哽咽。
林书颜哭到抽泣,“你怎么可以这样想我,你怎么可以……呜呜呜。”
她哭到声音断续,“你,调查我,不相信我……你,呜…半夜跑回来质问我,你什么都有理有据,呜呜。”
她一哭,贺章就觉得自己该被一枪毙了。
怎么就把人惹成这样。
“颜颜,对不起,”他贴着她脸侧,一点点去吻她的眼泪,“我怕的要死,我怕你是因为其他任何,所以喜欢我,留在我身边。”
“你从哪里来,你是谁,我都爱你,我不准你走!”
林书颜气急了,又抓又咬,偏偏他哪里都硬邦邦的,恼得她踢了几脚。
“我图谋你什么,我有未来的知识,我读过十几年书,我会说英语,我还会做饭,会赚钱……我干嘛非得跟着你!”
“当初,当初,嗝……”
她哭得急了,还小小打了个哭嗝,又接着生气,“当初我天天采菌子,就是攒钱要走,要不是后来喜欢你,我早就,我走了……”
“你混蛋,混蛋!!”
她哭得脑子发懵,身子都软了。
贺章轻拍着人的背,无比后悔。
什么一本书一个故事。
人活生生在他怀里,就算是故事又怎么样。
他知道是故事,还能活。
但没有林书颜,他活不了。
她说要走,要离婚,那才是天塌了……
“我错了,是我错了。”
贺章一手扣着她后颈,拇指轻轻揉着她耳后,“我错了,颜颜,是我不好,我混蛋。”
她身子在他怀里发抖,哭得太厉害,无法控制得抽噎着。
贺章低头吻她,从眉梢吻到鼻尖,又吻去她脸颊晶莹的泪滴。
无比小心,无比珍视。
原来有一天,他贺章也会怕啊。
他颤着声哄她, “我的错,我的错,我认罚……”
他一把抱起人,把她放在床边,又蹲下身拿拖鞋给人穿上。
她的眼泪吧嗒落在他的手背,烫得人心头发酸。
贺章还想说什么。
门突然被敲响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