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位长辈动了筷，其余人才低头吃起来。
吃着家乡菜，陈教授几位忍不住红了眼眶，“是这味道，想起以前，只有过年那天，家里会买好点的一块肉，就这酱汁裹着的味道，微微甜口。”
“哪里，家里做得可比这咸多了，我娘想着咸了下饭，一人分一小点就成，”陈奶奶接过了话，又猛然想起漂泊在外二十余年，当初走的时候他们年少意气，只想学成归国，为国效力。
谁知动乱不断，回国艰难，这一去足足等了快二十年，家中老人早就不在了。
几位长辈含泪，小辈们也感同身受。
梁先生摆摆手说，“罢了罢了，已经是这时候，咱还是向前看。”
“对，向前看，如今看到一代又一代优秀的年轻人，我们的前面全是希望。”
彭茂实四处张望了下，说到优秀的年轻人就不得不找下贺章了。
没见着人，他回头问身后的勤务兵，“贺章呢？”
勤务兵回道，“贺团长应该在楼下巡查。”
“啧，把他叫上来。”
“是……”勤务兵刚想出去，一抬头，“诶，来了。”
说曹操曹操到，门外进来两人。
正是林书颜跟贺章。
冯师傅怎么也要她端最后一道菜上来，林书颜只能恭敬不如从命。
彭茂实目光落在两人身上，打量着。
他是战场上下来的人，如今五十多岁，仍是一身铁骨，气势威严，左脸上一道伤疤狰狞凶狠，乍一看格外吓人。
林书颜端着托盘的手紧了紧，这样重要的场合，想到在场的都是这年代举足轻重的人，难免紧张。
走在身旁的贺章低声说了句，“无事。”
说完，目光和彭茂实对上，不满得皱了皱眉。
彭茂实心里冷哼了一声，这小子，他早都听说贺章他媳妇在青鸟社，这会儿瞧他那不值钱的样子，八成就是身旁这个。
长得……
彭茂实又看了几眼那姑娘，确实好看，听李政委说这姑娘挑不出毛病。
他可不信，看着胆子就小。
胆子小怎么行呢，等会儿得好好瞧瞧。
林书颜莫名其妙又被看了几眼，下一秒，自家男人已经上前一步，稍稍挡住彭茂实的目光。
“贺章，过来过来，你小子这你媳妇？”彭茂实是个粗人，说话直截了当没那些拐弯抹角。
他跟贺平国是过命的交情，连着李政委，公安局的刘局，几人都是一条裤子穿到大的兄弟，贺平国那事，先前都是彭茂实顶着上头的压力。
贺章开口说，“嗯，我媳妇。”
陈奶奶惊讶道，“哟，还说我眼神好，这两天咋没瞧出来小林是你家的。”
又看站在一起的两人频频点头，“倒是很相配，这就是那什么……郎才女貌，我说的没错吧。”
“没错没错，是郎才女貌。”
长辈看小辈，越看越喜欢。
大堂里分两桌，文工团和青鸟社的人坐在一旁小桌，此时大家心中不由感叹，贺团和书颜这样优秀的人果然在哪里都是焦点。
彭茂实心里苦哈哈在算旧账，当初他想让贺章到军委处带政府区的保卫兵。结果他和公安局的李明升都没抢过十八区，现在李政委还不是眼巴巴把人送到京城来。
林书颜把菜放下，木托盘上是个景泰蓝的骨瓷深汤盘，瓷制的盖子罩住盘子，看不到里面是什么，旁边放着小铜壶。
这一套，看得人云里雾里，不知道装着什么菜。
陈奶奶耐不住好奇，“小林这道菜怎么你送来的？难不成是你做的。”
林书颜适应了，就没有先前的紧张，落落大方说，“是，陈奶奶，我厨艺不精，献丑了，希望合大家口味。”
“你们年轻人倒是厉害，会说外语连烧菜也在行，这做的是什么啊，怪好看的。”
林书颜淡声说，“开水……清池睡莲。”
她偷摸改了个名字，说开水白菜咳咳，好像跟这一套餐具放在一起，略有些简单。
大家听得有点懵，隔壁桌就响起一个轻嘲的笑，“哈，睡莲？笑死了，什么睡莲还能做菜啊，不会中毒吧？”
邓薇捂嘴笑了起来，林书颜真是哪里都要插一手，这么重要的宴会，她倒是想看看林书颜怎么出丑。
没搭理邓薇，林书颜自顾解释说，“其实是白菜，只是做成睡莲的样子。”
“噗，白菜？”
这下邓薇是坐不住了，起身探头看过来，“林书颜你就拿白菜糊弄大家啊……白菜有什么好吃的。”
“邓薇！”徐佩珍警告得叫了她，目光严厉。
邓薇努努嘴坐回了位置上，“本来就是嘛，谁没吃过白菜啊。”
“闭嘴吧你，我嫂子做的菜可好吃了，”贺小雨脾气不比邓薇小，再说坐在上头那位彭茂实，她还叫声彭伯伯，她才不怕呢，当即就怼了邓薇一句。
气氛顿时有些剑拔弩张。
在场都是见过世面的人，一个个年长的看小辈们斗嘴，倒觉得有趣，没说什么。
林书颜温声说，“什么菜，不是听听看看就好，不如彭副主席和诸位都先尝尝。”
彭茂实被贺章看了好几眼，那小子眼神冷得人打摆，不给面子都不行。
他开口说，“好好好，先尝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