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轻舟蹑手蹑脚地靠在一根粗大的树干之后，直愣愣地竖起两只耳朵，想听听二人到底在说些什么。
“坐吧。”
石亭之下，轩辕长卿指了指石凳。
一袭白衣的女子却不来坐，只深深地望着轩辕长卿。
轩辕长卿摇了摇头，叹气道：“雨瑶，你什么时候来天山的？”
名叫雨瑶的女子冷冷道：“昨晚。”
轩辕长卿点点头，“难怪今早听到一些年轻弟子议论纷纷，原来是你。”
女子奇道：“议论什么？”
轩辕长卿微微摇头，“没什么。你这又是何苦，去年在暮云山我就与你说清楚了，你……你为何又追来天山呢？”
陈轻舟一惊，原来二人早就相识，但看上去，这美女似乎带着一股子怨气。
女子听了问话，那股与生俱来的寒霜之气终于柔和了几分，她叹了口气，缓缓道：“我来这儿不是要追问姐姐的下落，我知道，当年……你心里有她，可发生了那样的事，终究也怪不得你……”
“姐姐？”
陈轻舟越听越起劲，莫非还是段乱伦三角恋？
石亭之中片刻沉寂，轩辕长卿道：“你能理解，我很欣慰，既然如此，你怎么又来天山了呢？”
女子语中带嗔，“你还说，去年在暮云山，你答应会来南城看我的，为何食言不来？”
轩辕长卿抱歉道：“门中之事确实太多，一直没机会去南城拜见燕帅，是我不对。”
那女子却问道：“我爹有什么好见的，你说，你不来见我，是不是讨厌我？”
“南城？燕帅？爹？”
陈轻舟思索片刻，原来这小妞是玉剑燕家的人。
轩辕长卿摇了摇头，“你是月儿的妹妹，我怎么会讨厌你。”
燕雨瑶闻言，脸上的寒霜又淡了几分。
陈轻舟终于明白了，这女子是千里龙城南凤军主帅燕抗的女儿，也是三年前失踪的燕清月的妹妹。
轩辕长卿又道：“不过，我倒是有些怕你。”
燕雨瑶吃惊道：“你这位名满天下的剑侠，怎么会怕我？”
轩辕长卿微笑道：“怕你找我要姐姐啊！”说罢突然又没了声音，沉默不语。
燕雨瑶也觉得有些尴尬，便缓缓坐了下来，秋水般的眼眸看向远方，过了许久才喃喃低语。
“记得三年前，你第一次来南城拜见爹爹，说是要找姐姐，爹爹厉声责问之下，你才说出了实情，爹爹气得大发雷霆，将你打成重伤。你居然就傻傻地站在那里，没有还手，更是一下都没有躲，硬挨了爹爹三掌才倒下……那可是我们燕家的裁云掌啊，你不怕死吗？”
轩辕长卿苦笑自嘲，“燕帅将掌上明珠托付给了我们，最后却……唉，他自然要生气，就算他要打死我，我也毫无怨言。再说，燕帅还是手下留情了，不然以我那时的修为，怕是一掌就起不来了。”
燕雨瑶急道：“可……可那并不是你的错，是那个西门……”
“好了，”轩辕长卿打断道：“当年的事你不清楚，就不多说了，这几年我虽然没有放弃查访月儿的下落，可几乎寻遍了中州还是一无所获，真不知她去了哪里。倒是你，既然并不是来追问我这个，那又为什么来天山？”
陈轻舟听的疑惑重重，心道：“以轩辕师兄在中州的名望和人脉，这么久了，居然都打探不到那位燕师姐的下落，难道她已经不在人世了吗？”
燕雨瑶却不回答，只是望着远处的银山怔怔出神，神色间竟有了些许少见的温柔，
“还记得吗？那年你在我家里养伤时，说我的性子就像你们天山的冰雪，终年不化，冰寒蚀骨。”
轩辕长卿一怔，“想不到几年过去了，你还记得。是啊，那时我被燕帅打成重伤，但后来也是蒙他照顾，留在风韵无边的烟雨楼养伤。你那时还是个任性的孩子，对我更是没什么好脸色，只怪我弄丢了姐姐，还在我的饭菜里掺些沙石虫蚁。不过后来我发现，你对其他人也好不了多少，所以才会那样说你了。”
“呵呵。”
燕雨瑶微微一笑，在阳光映照下，分外明艳动人，这一刻，天山的冰雪也仿佛为之消融。
她回过头来，微笑道：“我自小在江南长大，没见过雪。听你那般说了，就一直想着来天山瞧瞧，看看你说的对是不对。”
轩辕长卿有些意外，苦笑道：“就为了这个？还有，你笑起来挺好看的，别老板着面孔了，我可是听不少年轻弟子在背后赞美你了。”
燕雨瑶一怔，欺霜赛雪的脸上突然有了几分红润，她转过身去，背对着轩辕长卿，小声问道：“他们……他们说些什么？”
轩辕长卿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天赐派男弟子远多于女弟子，有人赞美，也属正常。”
燕雨瑶“哦”了一声，声音更小了，“那……那你怎么说？”
轩辕长卿犹豫了一下，“坦白说，这种事虽然有门规严管，但也不能一味杜绝，我虽是长老，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要他们的言语不过分便可。”
燕雨瑶猛然转过身来，纤眉紧皱，小手攥得紧紧的，“我问的不是这个，我是说……我是说你是如何看我……我的……”
轩辕长卿有些疑惑，“看你的什么？”
燕雨瑶见他不明白，自己又说不出口，气得小脚一跺，低声嘟囔道：“笨死了，难怪姐姐不喜欢你！”
轩辕长卿没听清，“你说什么？”
燕雨瑶抬起头来，又恢复了几分往日的严寒神色，“没……没什么，你这是要下山吗？”
轩辕长卿也不瞒她，“嗯，眼下人族蒙难，各大派纷纷派遣弟子驻守各处，共御中州，以免万妖有机可乘。我要和刚才那位陈师弟，还有两位师弟师妹前往轩辕世家，顺便打探一下南蛮州的情况。”
燕雨瑶奇道：“轩辕世家？那不就是你家吗？”
轩辕长卿点点头，“不过我已离家多年，恐怕很多人都不认识了，这次正好回去看望家人，也好……也好在那边找找你姐姐的下落。”
燕雨瑶看了看轩辕长卿，“好吧，此行危机重重，有事可以去南城找我。刚才你那个师弟看着就不靠谱，你自己务必当心。”
轩辕长卿见她对自己的态度有了不小的变化，心中也欣慰许多，正要开口道谢，却听身后一声尖叫。
“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