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哥儿早已听出来,母亲大抵已经忘了答应过二弟的事,说这话分明是在哄二弟。
可惜二弟一点没听出来,还被母亲哄得心花怒放。
傻子……
他自然也不会多嘴,自去找出母亲准备的考生优秀答卷,安静看起来。
许清宜见状,便识趣地领着老二走了。
“禛哥儿,咱们吃半餐去,不打扰你大哥看书。”
“哦。”禛哥儿跟在娘身后。
想起什么,说道:“二叔好像回来了。”
“郡主呢?”许清宜问。
禛哥儿摇摇头:“没听说。”
于是许清宜特地命人去打听,得到的结果是,谢淮安独自回来了。
而真阳郡主以身子不适为由,继续待在娘家。
看来没个几天回不来。
尽管如此,许清宜和老二出门之前,还是仔细叮嘱老大,要注意安全,别随意出去。
若是有人硬闯院子,立刻派人通知她。
“知道了。”临哥儿应道。
禛哥儿什么都不知道,只觉得气氛很凝重,在路上好奇道:“娘,发生了什么事?”
许清宜下意识地道:“小孩子不能听的事。”
禛哥儿就不满了,绷着脸,总觉得娘只把大哥当大人对待。
其实他也很成熟懂事的好吗?
“怎么?”许清宜看见他这样,也觉得自己好像有点不妥,考虑了一下,就掐头去尾地说:“娘和你大哥不是去参加你二婶家的宴会吗?你二婶准备在娘的食物里下药,结果药被她自己吃了,自作自受。”
“药怎么会被她自己吃了?”禛哥儿不解道。
“因为是你大哥下的药。”许清宜道。
禛哥儿顿时张大嘴巴,无比惊讶。
这反应,硬要形容的话,就是一下子从无忧无虑的童年,被拉进了成年人的世界。
“知道娘为什么凡事跟你大哥商量,而不是跟你商量了吧?”许清宜看见他这个样子,暗笑。
“嗯。”禛哥儿理解了,收起自己的傻样,摸摸鼻子:“我也可以。”
大哥是很厉害,但他也不是什么不懂,他看过很多武侠话本,知道人间险恶。
“当然,以你现在的成长速度,只是时间的问题。”许清宜笑着肯定,不过她指的是武功造诣上的可以,至于心眼子嘛,恐怕到老都拼不过老大。
禛哥儿忧心忡忡:“娘,二婶不会对大哥动手吧?”
许清宜摇摇头:“我也不确定,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呗,她要动手咱也不怕。”
“嗯。”禛哥儿心不在焉地点点头,下定决心,以后要更加潜心练武。
免得被人欺负了,却还不了手。
许清宜领着禛哥儿,来到一家著名的兵器铸造铺子,找了身价最贵的师傅。
最后由着禛哥儿的喜好,定制了一把长枪。
花费不多也不少,五百两银子。
老二却心疼坏了,觉得自己太会花钱,于是又想起了当初拒绝的礼物,肉疼。
“五百两,我爹都没给我花过这么多银子。”他没别的意思,只是陈述事实。
“当然了,小时候又不花钱。”许清宜说:“慢慢长大了才需要花大钱。”
“我知道。”禛哥儿心情沉重。
大哥跟他说过了,长大后奔前程要花钱,结婚生子要花钱。
可是现在的他对于赚钱,还是毫无头绪,十分茫然的状态。
当大将军能赚钱吗?
顺着这个问题,禛哥儿又想到,爹有钱吗?
如果有的话,爹的钱在哪?
“禛哥儿,还担心你大哥呢?”许清宜见到老二出神,以为他还在想大哥的事,就问。
禛哥儿摇摇头,老实告知:“娘,我在想,爹有钱吗?爹的钱在哪?”
许清宜一愣。
他皱着眉,继续自顾自地算账道:“您嫁给我爹,是我爹的妻子,如今还要养着我们,爹的钱应该都给您!您拿到钱了吗?”
拿到钱,娘才有钱给他们花。
哈哈,许清宜乐了,想说好孩子,说得对。
可现实不是这么算的。
她寻思,想从侯府得到谢韫之的部分钱财,至少也得她有孕之后吧?
否则,很难。
“你爹的钱,娘暂时还没沾手,可能长辈们有自己的考量吧,没关系。”许清宜笑眯眯地看着老二说:“就算拿不到你爹的钱,养你们也是娘的责任,只要你们好好长大就行,娘不亏。”
这话说的,禛哥儿都想哭了。
同时在心里谴责祖父和太祖母,爹的钱应该是他们收着,竟然一点都不给娘。
还有,二婶欺负娘,他们也不管。
到头来还是大哥出的手。
可大哥也才十二岁,根本帮不了娘太多。
禛哥儿越想越气愤,可恨自己还没天下无敌。
他这个受了委屈的孩子,唯一的发泄途径,也只能是去爹的床前控诉。
近些日子,澹怀院众人都忙碌,世子这里冷清了好些天。
终于迎来了许久不见的禛哥儿,却听对方一来就骂骂咧咧,生气得不行不行了。
听完二儿子的讲述,谢韫之心里惊涛骇浪,竟然发生了这种事?
若说真阳郡主的事,令他替许氏和临哥儿倍感着急,那钱的事,就是愧疚。
一方面,谢韫之知道长辈是出于什么考量,这才没把他的私房给许氏收着。
但他不赞同。
就像老二说的,孩子们不是府里给了吃喝用度就行,还需要很多额外的花销。
嫡子是子,养子也是子。
此时此刻,谢韫之痛恨自己醒不过来,只能干着急。
“爹,娘一直说您是爱我们的,是真的吗?”禛哥儿说着说着,不禁连爹都怨上了,气鼓鼓道:“可我现在觉得,只有娘是爱我们的,娘会关心我们吃得好不好,睡得好不好,过得开不开心。”
禛哥儿言下之意,以前爹都没关心过。
有对比就有伤害,娘这样的才叫爱。
谢韫之一怔,心中泛着苦涩,无声反驳道:“爹当然是爱你们的。”
只是,或许当年他还太年轻,做得不够好。
忽略了三个孩子很多,这是事实……
“算了,我也不是生您的气,只是有些难受。”禛哥儿道:“您至少让我有家可归,我还是很感激您的。”
谢韫之:“……”
这话听着,怎么像是要割席?
那倒不是,禛哥儿只是觉得说出来比较舒服,他瞅了谢韫之一眼:“爹,您不要怪我,从今天开始,我比较喜欢娘了。”
自打入侯府,数年来如履薄冰。
只有这几个月,禛哥儿觉得自己才是开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