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晓东刚和丘拜斯在沙发上坐下，门铃声又响了起来。
佣人开门后，一个身材结实的银发中年人大踏步走了进来，正是索布恰克的好学生，瓦洛佳！
王晓东有些惊讶，他有心给这个中年人留下个好印象，便站起身问道：“瓦洛佳，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索布恰克先生呢？”
瓦洛佳瞥了一眼丘拜斯，和王晓东握了握手，说道：“老师昨晚喝了不少酒，简单吃了点早饭后又睡下了，说下午过来和您说话，让我先过来看看。”
王晓东哦了一声，暗道可能是索布恰克故意让瓦洛佳在我面前刷好感，毕竟二人当初在处理波格丹和格里戈里耶夫的事情上有些香火情。
索布恰克未来想要在叶利钦政府中力推瓦洛佳，离不开自己的帮助。
“坐吧，喝点什么？”
“一杯热茶，谢谢。”
三人重新在沙发上坐下，王晓东一指丘拜斯，说道：“这位是丘拜斯，现在在叶利钦同志的经济改革小组工作，是个实干家。”
说完又一指瓦洛佳，说道；“瓦洛佳，索布恰克先生的爱徒，也是我很喜欢和敬佩的人。”
两人互相点头致意，简单寒暄之后，丘拜斯终于说出了此行的目的。
“王先生，按照叶利钦同志的要求，明年也就是1992年1月1日，全俄就要正式全面实施私有化改革。”
“本来我和盖达尔准备循序渐进，但是叶利钦同志不同意，我们只能遵从。”
“这次的改革是俄罗斯历史上从未有过的，它规模浩大、超级复杂、影响不可估量，我们不得不慎重！因此在全面推进以前，我和盖达尔想先在中小型企业上进行试验。”
“这样过程中一旦出现什么问题，也能及时修正，将损失控制在最小。”
王晓东点点头，说道：“谨慎一些是对的，但是你们这个私有化改革考察团是个什么名堂？为什么第一站放在远东？还把那几个家伙带来了？”
丘拜斯正色道：“您在经济改革方面的见解让我和盖达尔感到惊讶，您的开明和睿智也远超俄罗斯所有商人，所以我们希望在远东率先推进全部中小型企业的私有化改革，将远东打造成一个样板点，让其他地区学习借鉴！”
“至于另外几个人...虽然古辛斯基和您有一些商业上的冲突，我对他这种野蛮粗鲁的竞争方式也十分反感，但他们却都是私有化改革的坚定支持者。”
“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尽快完成私有化改革，把原本属于国家的财富分给人民，让全俄人民过上富足的生活！”
“正如叶利钦同志所说，我们不能强迫年轻人再等一次，不能像以往一样按部就班地总结多年再做决定！我们决心已下，就要立即行动！”
这一刻的丘拜斯眉目如电，刚毅，且自负。
王晓东不动声色，坐在他对面的瓦洛佳则挑了挑眉。
又是这套！
他在心里想。
王晓东以为他和丘拜斯不认识，其实两人是认识的，早在丘拜斯担任列宁格勒经济改革特别委员会主任时两人就认识。
索布恰克认为丘拜斯搞的那套根本没有意义，在担任列宁格勒市长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把丘拜斯从主任的撸到了顾问。
听说后来丘拜斯去了莫斯科，原来是投身到叶利钦麾下了。
“你的意思也就是说，古辛斯基几人也要参与到远东的私有化行动中来？”王晓东面无表情地问。
丘拜斯用力点头，毫不畏惧。
王晓东耷拉下眼皮，又问道：“这也是叶利钦同志的意思？”
“是的，王先生！”丘拜斯大声回答。
王晓东不说话了，他心思飞速运转，这是连莫斯科都没坐稳，就迫不及待地往自己地盘掺沙子来了？
甚至再往深了想，古辛斯基炸掉远东发展银行，会不会也是叶某人的意思？
自己一旦和古辛斯基等人斗起来，无论输赢，双方都会元气大伤。
丘拜斯这时再以私有化改革试点的名义掺和进来，就会打破东方集团在远东独霸一方的局面！
而古辛斯基呢，别说他们几个联手几乎不可能输，就算真的输了，有莫斯科的扶持，风云再起也就是眨眼之间。
而自己...呵呵，恐怕就会沦为权力斗争的牺牲品！
好一招驱狼吞虎！
屋内死一般的安静，王晓东身上散发出的气势越来越浑厚，越来越汹涌，丘拜斯觉得自己有些喘不过气来。
直到一双冰凉的手搭在王晓东肩膀上，轻轻揉捏起来，那股气势才瞬间消散。
王晓东轻轻抓住那双小手，睁开眼睛，嘴角甚至带上了浅浅的微笑。
“在远东推行中小型企业私有化试验，我举双手欢迎，东方集团和远东各州政府一定全力配合。”
“至于古辛斯基他们那里，是我们之间的事，希望你不要插手。”
丘拜斯点点头，说道：“这是当然，说实话，虽然在远东发展银行炸毁当天我就气冲冲地当面质问了丘拜斯，但实际上...他就是承认了，我也做不了什么。”
“最多把他打一顿，我还不一定打得过他。”
见王晓东情绪平复下来，丘拜斯皱眉说道：“王先生，作为朋友，有一点我必须要提醒您。”
“你说。”
丘拜斯正色道：“在这个当口，远东应该减少各项公共支出，远东银行应该缩紧银根，提高贷款门槛，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大量上马公共工程，才能避免出现严重的通货膨胀。”
王晓东忍不住笑出声来，笑的丘拜斯莫名其妙。
他有些恼怒地站起来：“王先生，您这是什么意思？我的话很可笑吗？”
王晓东摆摆手，说道：“不是，我只是...只是突然想起了一件特别有意思的事。”
“谢谢你的提醒，我会认真考虑的。但除了私有化改革意外，我希望你不要插手远东的地方事宜，这是我们友谊的前提。”
在王晓东平静但极具压迫性的目光下，丘拜斯点了点头。
他从手提包里拿出两个包装精美的礼盒放在茶几上，说道：“这是给您和您太太带的一点小礼物，希望您们能喜欢。”
“谢谢。”王晓东也站起身。
丘拜斯适时提出告辞，王晓东亲自将他送到了门口。
转回身来，就看到一副欲言又止模样的瓦洛佳。
王晓东笑着刚要说话，电话响了。
“喂？”
“你好，请问是王晓东么？”
“是我，你是哪位。”
“我是古辛斯基，我和我的朋友们想见你一面，就在乌苏里斯克大酒店。”
王晓东的脸上，顿时露出一道渗人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