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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
病房里的电视播放着还未放完的动画影片。
待身旁的妻子完全睡熟,傅聿川才将人从沙发上捞起来,抱着进了里头卧室。掀开被子将她安稳放下,盖好被褥,调高暖气的温度,关了照明灯。
窗外的风愈发冷了。
天气预报说京城很快就要迎来第一场绒毛大雪,是今年的初雪。林浅很开心,抱着他的手臂,说她想看12月7号的初雪。就算那时候还没康复出院,她穿着病服裹着大棉袄也要去医院顶楼看看大雪。
他答应了。
说是陪她一起看。
齐特助敲门走了进来,径直走上前,看了眼远处关严实的卧室房门,才与傅聿川说:“先生,王文石今天在下班回家的路上被人当街抢劫。幸好您让段希暗中跟着他,救了他一命。”
“所有人都知道王文石给太太捐赠了骨髓,也知道太太接下来的两次手术还需要他的骨髓。有人不想让太太活,故意迫害王文石,想让这份来之不易的适配骨髓消失。”
坐在沙发上的傅聿川一言不发。
他的身后是浓墨暗色。
“做一份假的南老的遗嘱,内容就写南老把95%的财产留给了浅浅。”傅聿川说。
齐特助懂了。
这份影印遗嘱发给南太太,试一试是不是她派人残害王文石。
傅聿川咳嗽了几声。
“先生您没事吧?”齐特助关切着,连忙倒了杯水递过去。看着傅聿川苍白下来的脸,齐景心里也有点不好受。
早在半年前,太太的癌症突然扩散加剧,古医生与榕城医院的西医联合问诊,制定出“骨髓移植”方案,先生就让人在全国范围内找寻与太太适配的骨髓细胞。找了三天,各大医院的数据库都翻了个遍,也没找到一个适配比率高的。
开放VIP医学数据库。
查了上流圈子里的精英老总们的体检数据,终于看见了一个与太太骨髓适配率高达95%的,看到那人身份资料的那刻,他和傅寒都惊讶了,不是别人,正是先生本人。
半个多月前,他把公司员工王文石安排过来,以“骨髓捐赠者”的身份与先生太太交谈。他觉得太太没这么好骗,直至先生让王文石说了一大串“交易内容”,那些话成功激怒了太太,也骗过了太太。
事后他问过傅聿川,演这出戏的目的有三个:
一是抽取骨髓后遗症可大可小,有的人无碍,有的人留下无法修复的损伤,有的人甚至丧命。若是知道捐赠骨髓的人是傅聿川,林浅不会接受的。正因为我们爱对方,所以才更加不想让彼此遇险。
二是傅聿川了解林浅的性格,她是属于刀子嘴豆腐心那一挂。看着神经大条随和不计较,实则内心细腻,她会因为接受帮助而内疚,若是捐赠者再有点损伤,她良心就会不安。除非捐赠者嚣张,戳中了她的逆鳞,激起了她的怒火,她才会心安理得地用金钱跟对方交换,接受这份骨髓细胞。
三是有人在背后盯着他们夫妻俩,刚好将计就计引蛇出洞,看看是谁在背地里搞小动作。
不管是哪个原因,傅聿川抽取骨髓为林浅做手术是事实。
他的确产生了一些不适症状。
低烧、眩晕。
好几天都没办法起身。
这些小伤小痛在傅聿川眼里并不是什么大事,只要林浅能好起来,他做什么都可以。如果能用他的命换她平安痊愈,傅聿川觉得很值。
不用祈求神明了。
他可以用骨血救自己的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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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晨起了雾。
院子里的梧桐树挂满了冰珠子。
林浅醒来时天还没完全亮,身旁的床褥是凉的,屋子里没看见傅聿川的身影。见段希进来,她抱着被子起身,问道:“他在外面客厅吗?”
这个他不言而喻。
段希犹豫了数秒钟,职业的特殊性,他们对上司都非常忠诚,并不善于撒谎。段希磕巴了几拍:“先生外出了,跟齐特助一起走的,应该是有工作要处理。先生走时说了,7号那天初雪,他会陪您一起看的。”
林浅眉心微蹙。
昨天早上一起吃饭的时候他还说近期居家办公,齐景会把工作文件送来医院,他说等她恢复期结束出了院,他再回公司上班。
临近年尾了,事务繁忙可以理解。
他又是傅氏的总裁,大小事务都要经过他的手。
林浅拾起床头柜上的手机,按亮屏幕,点进与傅聿川的微信聊天框,敲了一行字发过去:“记得按时吃饭。”
她等了几秒钟。
没看见屏幕最上方闪现出来的‘对方正在输入’,那就说明他不会秒回。林浅又发了条信息过去:“空闲下来的时候给我回个电话(甜笑的小兔子)/表情包/”
林浅没了睡意。
她看了眼才早上7点05分的钟表,随后掀开被子下了床。去盥洗室简单洗脸刷牙,在段希的陪护下去抽血化验。重复做完这些身体检查,林浅回病房吃了点早餐,随后去了隔壁独栋的南老爷子的病房。
老人还没醒。
昨天夜里据说是跟副院长下象棋,下了好几个小时。
林浅走到床边,弯腰给老人掖了掖被子。正准备起身,南老睁开了眼睛。他有点糊涂,盯着林浅好一会儿,张了张嘴呢喃道:“古医生说要做骨髓移植手术呀,小浅你做了没有呀,聿川给你捐骨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