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做了那个噩梦之后,皇上便整日心神不宁、坐立不安。
他总是莫名其妙地想起那场可怕的梦境,不仅如此,他对张昔年的依赖也愈发强烈起来。
张昔年敏锐地察觉到了皇上情绪上的变化,她知道这都是因为那场噩梦而受惊过度。
于是,她竭尽全力去安慰他,试图让他从恐惧和忧虑中解脱出来。
然而,每当皇上凝视着她隆起的腹部时,他的眼神却变得越发深沉且复杂。
张昔年不禁心生警惕,担心他会对自己腹中的胎儿出手,出于本能的保护,她开始对皇上有所防备。
皇上同样意识到自己近来的状态非常的不正常,他也在自我调节。
但无论如何努力,只要一闭上双眼,那个令他心悸的噩梦便会再次浮现,张昔年满身鲜血地躺在床上。
尽管太医们已多次确认过张昔年的身体并无大碍,可皇上心中的疑虑与担忧始终无法消除。
就这样苦苦煎熬了两日,皇上深知不能再继续这样下去。
经过深思熟虑后,他决定寻求清虚真人的帮助,希望能通过卜卦来了解张昔年和胎儿的命运走向。
“真人,你说张贵妃这一胎,是否能平安生产?”皇上一想到那个梦,心中便充满了忧虑和不安。
他皱着眉头,紧盯着眼前的清虚真人,迫切的想要从他嘴里得到平安无事的回答。
清虚真人微微一笑,语气平静地说道:“陛下,您不必过于忧心。
吉星之所以被称为吉星,正是因为她拥有着逢凶化吉的神奇本领。所以,张贵妃这一胎必定会平安无事。”
皇上听了清虚真人的话,心中稍微安定了一些,但是忽然觉得不对。
他凝视着清虚真人,瞳孔猛然紧缩,声音略微颤抖地问道:“你说什么?吉星不是伊灵萱吗?怎么会变成年年呢?”
皇上的话语中透露出难以置信的情绪,他显然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紧接着,他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急切地继续说道:“不对啊!真人,你之前明明告诉过朕,吉星乃是来自异界之魂,可她又怎么会……”
皇上的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甚至有些说不下去了。
这个突如其来的发现让皇上陷入了沉思之中,他开始重新审视起之前发生的一切事情。
而站在一旁的清虚真人,则始终保持着沉默。他静静地看着皇上,脸上没有丝毫表情,仿佛早就知道了这一切。
怪不得,怪不得他从一开始与张昔年接触的时候,便感觉到这个女人十分单纯清澈,一眼就能看到底。
她这样,一点也不像是在宫廷之中摸爬滚打这么多年的宫人。
她胆小懦弱,似乎对于王府的一切都很陌生。
那时候他没有细想,只觉得她以前是伺候人的宫女,突然之间的地位转变,让她有些不知道如何把自己当成主子。
此时此刻,皇帝开始回忆起过往与张昔年相处的点点滴滴,曾经那些被他忽视掉的细节,如今也都逐渐清晰明了起来。
张昔年有时候显得格外胆小怯懦,怕事不愿意出头,然而有时候却又胆子很大,甚至敢于杀人。
手段干净利落,事后还不忘再补一刀以绝后患。
他还记得上次一同外出时,张昔年所提出的种种建言献策,无一不彰显出她过人的聪慧才智。
无论是一早就准备好的蒙汗药,还是缝在衣服里的银票,都证明她这个人非常的谨慎小心,行事周全。
她还当真是深藏不露啊!
她究竟还有多少秘密是自己未曾察觉的呢?
知道张昔年是吉星,即使遇到不好的事情也会逢凶化吉,皇上心中的石头总算是落下来一半,但另一半却又变得复杂起来。
这其中的情绪难以言喻,既有愤怒,又有伤心,还有一些无法名状的情感交织在一起。
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但是他现在就只有一个想法。
那就是立刻回宫,去见一见张昔年,至于见到她后该说些什么,他自己也不知道。
于是,他独自骑着一匹马,甩脱身后的侍卫们,心急如焚地赶回皇宫。下马后,他一路疾行。
进入衍庆宫,穿过大殿直奔寝宫。尚未踏进房门,他便透过半开的窗户,看到了满脸笑容的张昔年。
此时的她挺着大肚子,正慵懒地斜靠在榻上。长安和岁安则坐在她对面的凳子上,而安宁则凑在她的身旁坐着。
四人正兴奋的说着什么,长安手舞足蹈,口若悬河,岁安含笑在一边听着,看张昔年身边的碟子空了。
他就会给张昔年再换上一些她平日里最喜欢吃的干果和果脯。
安宁则是全神贯注的盯着长安,听到好笑处,她就放声大笑,银铃般的笑声一直传到了皇上的心里。
皇上看着看着,突然就笑出了声来。
那股难以言说的心情,仿佛一阵清风吹散了乌云一般,在这一刻突然烟消云散了。
是否来自异世又有何妨呢?相处这么多年,张昔年是什么性子,他早就了然于心了。
不管她是不是异世之人,她还是她,张昔年在自己面前从来都没有隐瞒过,她展示给自己看的,从来都是真实的她。
既然如此,问与不问又有什么关系呢?
她张昔年就在这里,就在他的身旁,还为他孕育了四个孩子。
她就是他的吉星,那么肯定会陪伴他一生一世。
皇上轻轻地推开房门,脚步轻盈地走到张昔年身边,紧紧地挨着她坐下来,然后将安宁抱进自己怀中。
“你们在说些什么?怎么如此开心?”皇上温柔地问道。
“父皇,我跟你说……”安宁兴高采烈地回答道。
张昔年侧过头,凝视着皇上,发现这段时间以来一直显得有些烦躁不安的他,此刻的情绪似乎已经平静了许多。
尽管并不清楚他为何突然间解开了心结,但只要情况有所好转便已足够。
张昔年微微挪动身体,凑近皇上,将头轻轻地倚靠在他的肩膀上,嘴角带着满足的微笑,静静地聆听着长安讲述那些有趣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