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色高跟鞋踩过地板，江芙微笑着走进展厅。
立领素白麻质上衣，孔雀蓝马面裙勒出细腰。
女孩子长发轻挽，头侧景泰蓝簪子的流苏随步伐轻轻摇曳。
红唇媚眼，贵气十足。
注意到站在杨婷身侧的顾雨菲和安隐，江芙心下惊讶，脸上却依旧笑得波澜不惊。
“顾小姐和安先生也在，今天我这梅心戏院可真是热闹。”
安隐镜片后的眼镜里，闪过惊艳的神色。
抬手用食指推推眼镜，他依旧笑得温柔如春风。
“冒昧来访，江小姐别介意。”
看二人如此熟稔，杨婷也是有点暗暗吃惊，脸上当然是不肯示弱的。
“江芙，展览已经结束，你马上把那套点翠头面给我拿出来。”
“抱歉，婷姨。”江芙抱起胳膊，“这件事情你说了不算。”
“江芙。”顾雨菲冷笑，“江家的东西，恐怕你还做不了主吧？”
“顾小姐既然知道，那套点翠头面是我们江家的东西，您又有什么资格说话？”江芙扯扯唇角，“您是我们江家的私生女，还是也想给我爸生个儿子，当小三啊？”
顾雨菲气得俏脸通红：“你胡说什么？”
“瞧我这嘴，确实是说错了。”江芙一本正经地纠正，“婷姨已经是小三，您呢，最多也就能当当小四。”
一句话，把顾雨菲和杨婷全骂进去。
噗哧——
旁边的戏院总监，展览公司的工作人员们，个个都是忍不住笑喷。
站在杨婷身侧的安隐，也是唇角一弯。
这位江小姐的嘴，简直比鹤顶红都毒。
“江芙！”杨婷厉喝，“你少在这里给我耍嘴皮子，今天你必须把头面给我交出来。”
“要是我不交呢？”
“不交？”杨婷冷哼，“那我就砸了你这梅心戏院。”
将手中的银色小手袋，交到身侧的戏院总监手里。
江芙抓过旁边工具箱里，工作人员拆除展架用的长柄斧。
杨婷怔了怔，不屑地扯扯唇角，抬手指指自己的脸。
“拿把斧子吓唬谁啊，有种，你照这砍！”
提着斧子走过来，江芙右手抬起，抡下。
“江小姐！”
……
戏院总监和众人同时惊呼出声。
姑奶奶真砍啊？！
杨婷吓得尖叫一声，慌乱地后退两步，重重撞在展台木质背板上。
嘭！
长柄斧擦着她的头发掠过，深深嵌入木板。
杨婷靠在木板上，脸色苍白，胸口起伏，差点尿湿裙子。
“江芙，你……你疯了吧你？”
江芙逼近她的脸，抬手取下木头上的斧子。
“下次，我可不会砍偏。”
女孩子的脸艳如海妖，笑容却冷似修罗。
“杀人啊，救命啊……”
杨婷慌乱地惨叫着，从她面前逃开。
衣裙后部被木架上的钉子勾住，呲啦一声扯开。
裙衣当场分成两半，露出内裤和一片惨白松驰的皮肤。
“哈——”
四周的工人们同时哄笑出声。
江芙：……
真是辣眼睛。
逃出几米外，杨婷慌乱地扯紧裙子，捂住屁股。
“江芙，你……给我等着，我现在就给你爸打电话，让他来收拾你。”
说曹操，曹操到。
不等杨婷摸出手机，江远之已经带着助理走进来。
看到杨婷狼狈的样子，江远之忙着外套，帮她裹到腰上。
“你在这里做什么？”
“远之，你来的刚好。”杨婷立刻抽抽噎噎地告状，“你看看，看看你这个好女儿……敢拿斧子砍我，再不管教这还得了？”
“这……”江远之转过脸，“小芙，这……真是你干的？”
江芙平静地晃晃手中的斧子。
“没错。”
杨婷捂着裙子，露出冷笑。
站在旁边的顾雨菲，也是露出看好戏的表情。
安隐看看江远之，再看看江芙，眼神里几分玩味。
“江总！”戏院总监生怕江远之对江芙发难，“这件事情也不能怪江小姐……”
“不敢她怪谁，她拿斧子砍我，她还有理了？”
杨婷还要再说什么，江远之一把甩开她的胳膊。
“小芙啊，是不是你婷姨又惹你生气了，爸爸替她向你道歉，别生气啊？”
所有人：……
杨婷一脸错愕：“远之，你什么意思啊，她……”
江远之皱眉打断她：“小芙是个好孩子，如果不是你主动招惹她，她会发这么大火吗？”
“江远之，你少在这里给我演好人。”杨婷气吼，“人家顾小姐说了，安先生要出一个亿买咱们的点翠头面！”
她倒不信，江远之会舍得把价值一个亿的点翠头面，交给江芙。
江芙一惊。
刚刚看到杨婷出现的时候，她原以为是安隐找到江家。
听杨婷这语气，竟然是顾雨菲帮他牵线。
难不成，安隐和顾家还有什么关系？
“行了！”江远之不耐烦地开口，“这件事情我会处理，你回去吧。”
杨婷哪里甘心就这样离开？
转过脸，她笑着看向安隐。
“人家安先生还等着和我交易呢，对吧安先生？”
就算那头点翠头面是江远之的财产，可是这宗交易是她谈成的，她怎么也要分一杯羹。
“我只想要那套头面，并不想掺和江小姐的家务事。”安隐浅笑，“东西在谁手里，我就和谁交易。”
杨婷：……
姓安的这不是拆她的台吗？
杨婷救助地看向顾雨菲：“顾小姐，这……”
“安先生。”顾雨菲语气里有些不悦，“咱们之前可是说好的。”
安隐淡淡一笑，“顾小姐没有遵守承诺，又有什么资格要求我？”
顾雨菲呼吸一窒。
原本以为，安隐不给杨婷面子，至少要给她一个面子。
谁想到，对方竟然这么不讲情面。
“好，这件事情……我不管了！”
冷哼一声，顾雨菲转身离开。
“顾小姐，您别走啊……”
杨婷气结，脸上不便发作，心里早已经把顾家的十八代祖宗都慰问一遍。
收回目光，她扶住江远之的胳膊。
“远之，这可是一个亿啊，你……你难道真的要交给这个死丫头？”
今天来的时候，杨婷就是已经打定主意。
无论如何，也要把这套头面要回去。
就算二人签有婚前协议，可是她还有女儿和儿子。
只要钱在江远之手里，到最后就还是自家儿女的。
“什么死丫头，小芙是我女儿。”江远之皱眉打断她，“以后不许对小芙这个态度。”
杨婷：？？？
这货脑子进水了？
看杨婷还站着不动，江远之皱眉向助理做个眼色。
“还不送太太回去。”
助理忙着拉住杨婷的胳膊，将她带出展厅。
看妻子离开，江远之堆着笑走过来，主动给江芙赔不是。
“你和她一个泼妇生什么气，爸爸给你赔不是，好不好？”
明天就是市政工程正式投标的日子，现在江远之有求于江芙，当然是百般讨好。
江芙知道江远之的目的。
不想让安隐听到这些，江芙随手将斧子放回桌子，含笑转过脸。
“安先生，不好意思啊，处理一点家务事。孙总监，带安先生到会客室等。”
“安先生，您请跟我来吧！”
戏院总监将包递给江芙，带着安隐离开。
江芙转身走到展厅一侧的办公室，在椅子上坐下。
“怎么，您也是来向我要头面的？”
“爸爸不是都答应你，只要你帮爸爸把工程的事情搞定，头面就给你的吗？”江远之笑着凑过来，“小芙啊，赵总那边有没有消息啊，明天可就正式招标了？”
“赵总已经答应我，让你把公司挂靠在天诚建筑下面，用天城建筑的名义去投标，等项目拿下各项收益都算你的。”
江芙打开手袋，取出赵总帮她准备好的合同。
“合同已经准备好，只要你拿回去签字盖章，即刻生效。”
一想到几十亿的大工程马上到手，江远之差点把鼻涕泡都笑出来。
“果然还是我女儿有本事，这么简单就搞定了。”
他两手伸过来想要接过合同。
江芙抬手，将合同移开。
“那套头面，现在算谁的？”
“当然是我的宝贝女儿你的。”
江芙向桌上的打印纸抬抬下巴。
“白纸黑字，写清楚。”
“爸爸还能赖账啊？”
“不写是吧？”
江芙两手捏住合同，做一个要撕手势。
“别别别，我写还不行，你这孩子和爸爸还分得这么清楚。”
江远之原本还想蒙混过关，看江芙一脸坚持。
只好抓过纸笔，写下一份赠与协议。
签好字，送到江芙手里。
“这样行了吧？”
江芙接过协议，仔细看了看，从抽屉里取出一盒印泥。
“按手印。”
江远之按下一个手印，笑着将协议推到她面前。
“现在，能把合同给我了吧？”
江芙递过合同，江远之接到手里，仔细看了看。
合同内容与江芙说的相同，上面还有天诚建筑的公章。
江远之顿时眉开眼笑：“真是我的乖女儿，这下子爸爸可发达了。”
江芙撇撇嘴：“您是早点听我的，早就发达了。”
“以前是爸爸不对，以后爸爸都听你的还不行。”江远之媚笑着凑过来，“你妈那套头面，你真的要卖啊？”
“我的事您也要管？”
“好好好，我不问还不行，回头你把三少约出来，爸爸请你们吃饭。”
江远之向她摆摆手，拿着合同美滋滋离开。
将手中的赠与协议折好，装进手袋。
江芙站着身，隔着玻璃墙，注视着江远之的背影。
笑意敛起，满脸冰冷。
“发达？哼，这次……我要你倾家荡产！”
收回目光，她走出办公室，来到楼上会客室。
戏院总监正在陪着安隐聊天，看到江芙进来，他主动站起身。
“那二位先聊，我去展厅那边看看。”
安隐放下手中的茶杯，一笑。
“江小姐真是好手段。”
“我这些就是雕虫小技，比不上安先生的大生意。”江芙理理裙摆，优雅地坐到小沙发上，“没想到，安先生还认识顾小姐啊。”
“江小姐，似乎不太喜欢顾小姐。”
“不是不喜欢，是讨厌到极点。”江芙扯扯唇角，“敢窥探我男人的女人，都是我的敌人。”
“理解。”安隐莫测一笑，“那……江小姐听说过溪客这个人吗？”
“京剧名角，燕京圈子里谁不知道。”江芙语气淡淡的，“安先生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个？”
“如果我告诉江小姐，溪客和程先生关系不一般呢！”
“安先生，有些话您可别乱说。”
“前一段时间，程先生去港城时出过一次车祸，江小姐一定听说了吧？当时，溪客小姐与程先生在一辆车上，事发后的整晚，程先生都在照顾溪客小姐。江小姐不觉得，他们的关系太过亲密吗？”
江芙：……
我是我自己的情敌？！
“安先生和我说这些是什么意思？”
“如果江小姐帮我找到溪客，我会让她让燕京永远消失，到时候程先生就完全是您的了。”安隐侧眸，注视着她的眼睛，“这笔生意，江小姐想做吗？”
“今天，安先生可以出卖伽罗，我又怎么相信，明天你不会向伽罗出卖我？”
“我要溪客，您要程先生，这是双赢的局面，我为什么要出卖江小姐？”
安隐从沙发上站起身，取出一张名片递过来。
“我等江小姐的答复，希望我们能够合作。”
江芙起身接过名片。
“安先生慢走。”
向江芙点点头，安隐起身带着助理离开。
江芙走出会客厅，送到楼梯口。
看看手中的名片，快步回到办公室，打开微信编辑一条消息发过去。
【江芙：方便回电，我有重要的事情和你谈。】
不过一分钟，程伽罗的电话就打回来。
“我在机场，正准备回燕京，具体细节我们见面再谈。”
戏院一楼。
助理帮安隐推开玻璃门：“江芙是程伽罗的人，会和我们合作吗？”
安隐弯唇，“女人吃起醋来，可比男人可怕多了。”
“可是，咱们都找不到的人，江芙能有办法？”
“这位江家大小姐，可是个狠角色，不要小看她。”
二人一先一后走出戏院大门。
门口处，一辆大巴车刚好驶过来，停在戏院门口。
车门打开，车上梅心剧团的京剧演员们，说说笑笑地下车。
“咱们这部戏也差不多排完了，到现在还不知道谁是主演。”
“那还用问，肯定是溪角呗！”
“不会吧，人家溪客可是名角，能来咱们这种小剧团？”
“有什么不可能呢，你们还不知道吧，之前带我们过来排练的米莱，可是溪客的助理。”
……
安隐下楼梯的脚步顿住，转过脸，看向几位聊天的演员。
“几位刚刚说，溪客要和你们合作演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