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之,《论语》之中不是说了么,百善信为先。”
陆早早感觉太阳穴跳了一下,很小声地反驳对方,“百善孝为先,而且这句话也不是出自论语。”
“哦哦哦,原来如此,那我撤回。”对方很自然地说,“哎呀,总之人无信不立,我是不会随意说谎话欺骗我的顾客的。”
陆早早点点头,觉得对方这种品质应该是好的吧,或许应该要大力赞扬一下?于是伸出大拇指朝着对方比了一个赞,但是陆早早仍旧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把自己叫过来。
他好像又看穿了陆早早的心思一样,朝陆早早伸出手,“请坐。”
陆早早眼睛朝着周围四处看了看,没有看见一个椅子或者凳子,只有这位大师屁股下面坐着一把椅子,到底能坐到哪里去?
又把场面搞成这样,对方不好意思地咳嗽几下,然后从摊子下面抽出一把小巧的折叠椅,打开放到陆早早面前,再次朝着陆早早伸手,“请坐。”
“好的,大师。”
“哎呀哎呀。”对方顿时笑得花枝乱颤的,很做作地捂住嘴巴,“不要这么叫我啦,我虽然很是有点天赋和本事,但远远不到大师这个级别哦,你还是叫我小师傅吧。”
“好的,小师傅。”
“唉,算了算了,你还是叫我大师吧,听着比较悦耳。哎哎哎,也不行,这样太生分,你还是叫我的姓氏吧,欧阳师傅。算了,还是叫我欧阳大师。”
自顾自地在那里说了一通乱七八糟的话,陆早早只捕捉到最后五个字,于是很听话地说,“好的,欧阳大师。”
叫完之后,陆早早又问,“请问您把我叫过来是要干嘛呢,给我看命吗?”
“当然。”对方又连着喝了一口酒,望着陆早早的脸说,“我看你印堂发黑,是大凶之兆啊。”
“……”
陆早早沉默着扣了一下手心,一般影视剧或者小说里面招摇撞骗的神棍摆摊算命骗钱的时候,都会说出这么经典的一句话,她眨巴眨巴两下眼睛,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些想笑。
“开个玩笑,开个玩笑。”欧阳大师手撑着下巴,望着陆早早笑了笑,“我感觉我跟你挺有缘的,毕竟我压根不常开摊占卜算命,你也不常来这里闲逛,所以给你看的这一单我不收你钱。”
“还是收吧。”陆早早也笑了,“毕竟这是大师你的工作,吃饭的家伙,别收我太贵就行。”
“也行吧。”
对方又盯着陆早早那张脸看了几秒,从桌上摆着的盒子里面拿出一副签,“你摇一下签。”
陆早早听话地照做,晃出去一副签之后,对方拿起来看了看,还没看半秒就哐当一下甩进签筒当中去了,陆早早实在忍不住提醒他,“大师,你签好像……拿反了。”
“我知道啊。”
陆早早正觉得这人或许有点厉害,正反都拿错都能解签,就听见对方十分坦然且无所谓地开口,“管它拿正还是拿反了,反正我又不会看这玩意儿。”
“……”陆早早深吸一口气,“那这是?”
“显得正式点嘛,我看别人都搞那一套像模像样的流程,直接说的话显得我很像一个江湖骗子一样。”
不是显得,只要这么一看,就十成十的像了。
对方又喝下去几口酒,烈酒的气味在空气中弥漫发酵,他的脸色越发红,只是那双眼睛没有迷蒙混沌的醉意,还是那么清澈透亮,他一边喝一边看着陆早早,声音很轻地说,“你想不想知道自己的命?”
陆早早眼睫轻扇了一下,在眼睛下方投下一小片阴影,看起来是在思索,而后她很坦然地说,“不得亲缘,孑然一身,悲惨死去。”
欧阳大师把眼睛瞪得大了一点点,把下巴抵在酒瓶子上,“你竟然知道一些啊,真是挺了不起的哦。”
“不过也有不对的哦,你不是不得亲缘,你只是跟你的父母没有正缘,你们不是天生合衬的父母和子女,都是还不错的人,但是你们的缘分没有这么深,强行地捆绑在一起,才是造成一切不幸的源头。”
“不过你家里面应该有人跟你是有亲缘的,也只有这个人跟你有亲缘。她的整个人生就是为你而缔造的,你命运当中的一部分也终将会被她改变的。”
陆早早的指甲扣住掌心,很平淡地反问,“是吗?”
“或许是吧,看你想不想了。”
欧阳大师仔细凝视陆早早的眉眼,伸出一根手指挠了挠下巴,皱着眉头说:
“你要真是印堂发黑就好了,你的命格比简单的印堂发黑可要复杂多了,生死线都紧紧缠绕在一起,生在一念之间,死也在一念之间。”
生死一念之间?
陆早早想,生死是在她的一念之间?还是在命运的一念之间?
“你知不知道你为什么总是会死?”
陆早早摇摇头,她确实十分想要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这才是她不幸人生最重要的一部分,于是稍显急切地问,“为什么?”
“因为……”他收起那副不正经的样子,很严肃而沉重地说,“你被人诅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