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道郁心跳如鼓,将怀里的小孩丢给一旁的陈夫人,身形摇晃的往顾危房间走。
他记得顾危的房间就在这里,他们肯定还没起,肯定是,他们怎么敢逃跑…….
陈道郁深吸一口气,推开房门。
还没看清里面的东西,一股辛辣之气就猛地扑来!
陈道郁只感到一阵刺痛,便不能自制的剧烈咳嗽起来。
眼泪鼻涕一起流出,整张脸通红得跟卤猪头一样。
等他平静下来,往房间里看去,闷热的夏季,一颗心瞬间如坠冰窟。
顾危他们果然逃跑了!
他们怎么敢!
而且不知道在里面放了什么,让他咳得撕心裂肺,整个人从眼睛到脚底板都变得火辣辣!
陈道郁双手死死扣住门框,一天两个剧烈打击,气得他猛地吐出一口鲜血!
陈道郁当然不知道,这是谢菱精心调制了好几天的辛辣粉。
只要沾到一点,就会像吃了几百个辣椒一样,十分痛苦,眼泪鼻涕一起流。
正好一阵风过,辛辣粉随风流动开。
客栈内立刻响起一片此起彼伏的喷嚏声、所有人眼泪鼻涕双管齐下,喉咙里干涩得要命,仿佛有一只手在里面不停的挠。
“这是怎么回事啊!阿丘———”
“好辣好辣!”
“水水 我要喝水!”
谢菱当初其实是想杀掉他们的。
但是被顾危制止了。
陈道郁是北江重臣,是太子最信任的人,身后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他们逃跑太子顶多气死。
但如果把陈道郁杀了,谁也不能保证太子会不会疯魔到对谢菱在上京的家人动手。
谢菱虽然已经和丞相府断亲了,但安姨娘毕竟是她的生母。
太子想要杀一个姨娘泄愤,不是没有可能。
陈道郁要杀,但是绝不能在他们逃跑的时候杀,只能等接走了安姨娘和两个安舅舅,万事无忧了,后面再找机会。
客栈长廊下,两帮人谁也好不到哪里去,全都挂了彩,一片鲜血。
陈道郁脑海飞速旋转,盯着那帮草寇的头头看了小半晌,猛地大吼:“别打了!我们降!”
“投降?”流民头子吐了一口血痰,“老子要你们命!”
陈道郁扶着长廊上的栏杆,尽量维持身体的平衡,声音冷厉:“你若还想你的兄弟继续这样送命,你就继续打!大不了争个鱼死网破,谁也不让谁!
你的兄弟都是流民吧,年纪轻轻的就跟你打江山,如今死了连具全尸都没有,你对得起他们吗?
而且我是秀才,笔墨文书什么都会,有我当你的文官,你以后行事也会更加方便!”
陈道郁说完就立刻转身,只给下面的人留下一个背影,让他们自己思考。
不得不说,陈道郁还是挺会笼络人心的。
一番话说出来,下面的流民全都放慢了动作,目光愣愣。
谁想死啊,谁不想好好活着?
眼下不用继续拼命就能获得物资,还能拥有一个军师文官,谁不心动?
沈领头和万弃那边也是。
他俩虽然没事。
但是手下兄弟死的死,残的残,全都好不到哪里去。
渐渐的,所有人都放下了兵器。
一场战斗在陈道郁的三言两语下悄然化解。
陈道郁刚刚大声说话的时候很是威风,但其实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有多紧张。
看着流民的反应,陈道郁才长长吐出一口气。
为首那高大汉子能当上首领,也是有几分魄力的。
立刻将手里的大刀一丢,走过去握住万弃的手,“兄弟,刚刚我就看上你那一手好刀法了,以后就是自己人了!”
万弃这几天跟着陈道郁,也学会了不少伪装的艺术,愣不过两秒,就跟着哈哈笑起来。
“以后你就是我们的大哥了!”
陈道郁一行人就这样落草为寇,加入了武鸣镇的流民队伍。
仅过了一日,陈道郁就通过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一下逐鹿天下,一下称王称霸的,把那流民头子哄得一愣一愣。
当天晚上,那流民头子心潮澎湃,带着自己的一千虾兵蟹将,老弱病残,就要用陈道郁的计策去夜袭济州城!
陈道郁自然也跟着去了。
到了城门口的偏门,他趁着夜色,一下溜进了济州城内,猛地跑向知府府邸!
济州知府肖玉良此时正在书房批改文书,听着下属说传送百姓出城的情况。
“一半的都送出去了?”
“是的大人,只差一半没送了,按你说的,优先送老人孕妇小孩,年轻人跑得快,后面几天应该能送完。”
肖玉良不知想到了什么,毛笔顿了顿,重重叹了口气。
“时瑾,不是我不助你,我有我的子民,我的家人……..”
正想着,一个小厮急匆匆跑过来,
“大人大人,有个叫陈道郁的找你!”
肖玉良猛地站起身,一脸不可置信。
“怎会,按理来说还有两天啊!”
肖玉良急匆匆跑出去,正好和陈道郁迎面撞上。
陈道郁状若疯魔,“快,将济州的士兵全调给我!”
肖玉良皱了皱眉,“陈公子,这不可能———”
陈道郁猛地从兜里掏出了太子给的令牌,“见此令牌如见天子。”
院里扑通跪了一地。
陈道郁目光狠戾,“济州所有士兵,留一千守城,剩下的全都听我号令!连夜前往武鸣山!你,肖玉良,亲自带队!”
号令下完,陈道郁喘了口气,继续道:“先调遣三十个士兵护送我去宁州,我从宁州调一万士兵堵住武鸣山的出路。
你们从济州过去,进入武鸣山内部,总共一万士兵,两面夹击,地毯式搜索,我就不信找不到顾危!”
陈道郁只要一想到顾危在他眼皮子底下逃跑,就气得浑身发抖。
拿上千绝蛊,当即快马加鞭去了宁州借兵,一刻也不愿耽搁。
与此同时,一封奏折,从济州飞速赶往了京城!
济州城门外。
那流民头子左看右看也没发现陈道郁,还以为自己的结拜兄弟遇到了危险。
一帮人实在显眼,正好碰上城门打开,被出城的济州士兵一网打尽。
这算是北江历史上速度最快的出兵了。
肖玉良想破脑袋也想不通,这一群人为啥要倾巢而出,自投罗网?
城外,五千精兵整装待发完毕,朝武鸣山跑去。
———
武鸣山。
走了两日,谢菱他们已经成功翻过了一座大山,来到了一个平坦的山谷里。
山谷正好形成一个风口,热风从不远处席卷而来,拂过清冷的泉水,带来一阵清凉,比起闷热的山林要凉爽很多。
平整的草地上开着很多花儿,五颜六色的,风吹过就像一片摇曳的海,十分好看。
还有一些白色的野果地莓,酸酸甜甜的,清新可口。
小孩子们现在就蹲在草地上找地莓。
每个人挎着一个宋氏之前做的斜挎包,摘一个地莓就放在包里,嚷嚷着比谁摘得多。
山顶。
顾危将一张纸条折好,用布条缠在了毕方的脚上。
接着,拿出了任平生之前送来的信,上面有他的气息。
毕方低头闻了一会儿,便展开翅膀飞了出去。
速度非常快,几乎瞬间就消失在视线里。
谢菱沉眸:“按它这个速度,应该三天就能找到你的下属了。”
顾危摸了摸谢菱脑袋,温声道:“放心,那帮人跟我多年,是我最信任的下属,定会将你娘亲舅舅全都安全带走和我们相聚的。”
谢菱点了点头。
送走毕方,顾危喊上滚滚,抬脚便打算往山林走。
谢菱问:“你要去哪?”
顾危望着一路走来的墨绿山林,眉目深沉。
“我想回去将我们一路行走的路线弄乱,不然一眼就认出来了,如果有士兵追来,很容易就能找到我们。”
谢菱点点头,“我陪你去。”
她一直都有这个想法,边走边处理走路的痕迹,弄个三四条山间草道出来混淆视听。
只是没人走过的山路实在太过崎岖,众人光是开路就累个半死,实在没有办法弄其他的。
说着,二人也不耽搁时间,立刻往回走。
及膝深的灌木丛间,很明显就看出了一条条行走过的道路,四周的杂草都被踏平,还沾着黄泥巴。
谢菱跟滚滚说了要领后,滚滚立刻就跑了出去,在杂草丛里踩出了七八条道路。
但是和人踩出来的还是不太一样。
谢菱皱了皱眉,突然灵机一动,取出了空间里的山地摩托车!
顾危看见这么个东西,眼睛一下亮起。
“摩托车?我在你的书本上看见过?”
谢菱点点头,打开油箱看了看油,只有小半箱了。
又从库房里取出半桶油,打开油箱盖子,将机油倒进去。
顾危像个好奇宝宝,“这个就是石油燃料?可以发电发力?”
谢菱点点头,一下握住顾危想要乱摸的手,“别摸,这东西很难洗。”
顾危乖乖的把手收回去。
装好油,谢菱垫起右边的腿,左腿一个横扫就跨了上去。
接着双手握住龙头,歪了歪脑袋,霸气侧漏的甩了甩刘海:“坐!”
顾危生疏的坐上去,腿太长会碰到地面,只好蜷缩着放在前面的踏板上。
等顾危坐好,谢菱小短腿一蹬,摩托车发出“嗡嗡嗡”的轰鸣,一下子狂飙出去。
顾危根本没想到这东西能这么快,险些掉下去,幸好抓紧了谢菱的衣裳。
山间潮热的风吹起两人的头发,摩托车在山地如履平地,只是有些颠簸,颠得屁股疼。
顾危原本还能双手悬空放在一边,等谢菱加快速度,只好紧紧抱住了谢菱的腰才能保持平衡。
他马术上乘,坐摩托车自然也不带怕的。
摩托车速度很快,一下就开出去几百米。
谢菱来来回回在同一个地方开个两三次左右,开辟出来的道路就和人走得差不多了。
至于黄泥巴地里的轮胎纹理,让那群士兵自己想去吧!
反正他们没见过,也不知道!
两人一兽忙活了几个时辰,很快就将山林里的道路弄得乱七八糟。
就算那群士兵趴在地面上,也一定看不出来他们是走的哪条路。
看着天色已晚,谢菱径直骑着摩托车带顾危回去。
山林急速往后退,迎面吹来的风凉爽宜人,顾危点头赞许,“这东西倒是比马匹好。”
谢菱回忆了一下,自己武器库里好像是有几千辆摩托车的吧,踏板车,弯梁车,机车…….什么车型都有。
是末世的时候扫荡一个摩托车厂发现的。
谢菱秉持着不要白不要的理念,用大卡车全运回了自己的基地。
没想到现在真派上用场了。
就是石油有些难搞……
不过她相信这个世界一定也有很多石油资源。
等安定下来用石油探测器去开采就行了。
现在唯一的难题就是武器库还没浮现。
想着空间的尿性,估计是要和顾危圆房才能出现了。
“要到了。”
顾危拍了拍谢菱肩膀。
远远的,已经能看见他们扎营的那片山谷。
谢菱没有减速,径直开过去。
反正日后只会出现越来越多的现代东西,谢菱也懒得遮掩了,正好让他们做做心理准备。
摩托车在帐篷前几十米停下,谢菱帅气的想跨下来,却悲催的发现腿不够长,被顾危长臂一伸,搂着腰抱下来。
不远处,一阵惊呼。
所有人瞪大了眼睛看过来。
“这又是什么仙物?”
“跟马一样可以跑诶。”
“可是比马的速度快多了!”
……..
大伙儿围着摩托车讨论得叽叽喳喳。
谢菱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这叫摩托车,是神仙们的代步工具。”
石少轩问:“谢菱姐,神仙不都腾云驾雾吗?”
谢菱摸了摸鼻子,“啊,也许有时候不喜欢飞,就坐摩托车吧。”
“哦……”
众人发出异口同声的惊呼。
吃完饭,男孩们又迫不及待的围着摩托车,东看看西看看,讨论个不停。
看来每个时代的男孩都喜欢这些玩意儿。
吃完饭,索性没事,谢菱又骑上了摩托车,带着顾危进入了山林。
还差一小段山路没有清理,谢菱打算一口气弄好,明天接着赶路。
摩托车径直往武鸣山入口开去,轰鸣声惊起一阵阵飞鸟。
二人穿着轻飘飘的古装,跨坐在车上,长发四散,要是现代人看见估计得笑死。
真是林黛玉骑摩托———奇葩。
刚开半个时辰,翻越了小半个山头,顾危突然冷声说:“阿菱,停!”
谢菱快速扭动刹车,摩托车在一棵参天古树前停下。
“嗡嗡”的轰鸣声停止,山林静得惊人,风拂过草木,一阵簌簌。
紧接着,响起了沉重的铁甲之声!
还有士兵行走时,刀枪碰撞的铮然清鸣!
谢菱目光沉沉,攥紧拳,做了一个口型:“士兵?”
顾危点点头。
多年的军营生活,让顾危对士兵行走的声音十分熟悉!
谢菱皱眉。
她料到士兵很快会追上来,可没料到会这么快。
按理说,陈道郁应该还在那群流民手里受折磨才对啊!
管他三七二十一,谢菱重新发动摩托车,带着顾危快速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