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菱和顾允迫不及待的往信上看去。
雪白的信纸上,只草草写了几个大字。
“城外五公里。”
落款是一只画得惟妙惟肖的蝴蝶,旁边两个小字——“十七”。
谢菱眉头紧皱,从脑海中翻出了关于拾七的记忆。
藏清武功虽然不高,但是一般人也奈何不了他,何况他还会阵法。
所以,这个十七,肯定就是光耀殿的那个拾七。
谢菱开口:“我认识这个人,他是光耀殿的天绝杀手。”
顾危听到天绝杀手四个字,大脑瞬间一片空白,双手攥起,将信纸捏皱。
“他们竟然请了光耀殿,师父落在他手上就有些难办了,天绝杀手向来见血封喉,等等.......”
顾危发现了盲点,眉头皱得更紧了,“所以,他为何不直接杀了师父,反而还写信通知我们?这不符合他的作风。”
谢菱隐约感觉和自己有些关系。
但是在桐华城的时候,自己是易容的,名字也换了........不会吧?
谢菱正在思索间,额头就被轻轻的弹了一下。
抬眸,和顾危清凌凌的眼神对上。
顾危一下凑近谢菱面前,漂亮的桃花眼紧紧盯着她,“阿菱,你说你认识他,不会是因为你吧?”
谢菱眉头微皱,“我也不清楚,反正等会儿就知道了。”
“哦——”顾危拖长语调。
谢菱捶了他一下,“别开玩笑了,救师父要紧。”
顾危正色,“嗯。”
三人马不停蹄往城外赶去。
城外五公里,是一片浩荡的竹林。
此刻,竹林中一个人也没有,风吹过,竹叶簌簌,万千叶片落地。
顾允抬眼看了一下四周:“没人啊,这人不会诓我们的吧?”
顾危眸色微冷,使用轻功,快速将方圆十里都看了一遍,还是没有发现人影。
谢菱试着开口喊了一句,“拾七?”
下一刻,三人头顶的竹树微弯,转瞬间,一道瘦长人影落地。
他眉眼十分精致,唇红齿白,年轻极了,由内而外的少年气,顺着高高竖起的马尾,荡漾在夏日微风里。
三人震惊。
这人武功也太高了,竟然能将气息隐藏得如此好,让他们一点都没发觉。
少年一落地便直直看向谢菱,“安宁。”
谢菱扶额。
安宁这个名字,她都快忘记了。
没想到还真是因为自己?
不过眼下不是疑惑的时候,谢菱赶紧问道:“拾七,我师父呢,你把他带到哪里去了?”
拾七歪了歪脑袋,“你回答完我的问题,我就告诉你。”
谢菱急急问道:“他安全吗?”
拾七点头,“绝对安全。”
谢菱:“行,问吧。”
话音刚落,顾危大步上前,来到了她身侧,呈保护姿态。
拾七也不在意,直接开口问道:“为什么救我?”
谢菱疑惑。
拾七提醒道:“在桐华城时,岩浆迸发,你,为什么不顾危险救我?”
谢菱回忆了一下,很快,那日的记忆便浮现脑海。
“因为我们是同伴啊,我是不可能抛下自己同伴的,即便只是暂时的。”
拾七抿唇,握紧了手中的弯刀,“那为什么又不告而别?”
谢菱无奈,“本就萍水相逢,这不正常吗?我们本就不是一路人,你是天绝杀手,我们连朋友也做不成的。”
“哦。”拾七闷闷回答。
三年来,他一直想找到当初那个人,问出这两个问题。
为什么要找,为什么要问,他也不清楚。
心里就是有一股劲儿,促使他一定要这样做。
可问出后呢?
得到答案后呢?
拾七以为自己得到答案,心里便会舒服了,不会纠结这个问题了。
可是此刻,他心里闷得更难受了。
甚至连呼吸都有些困难。
“拾七,我师父呢?”
谢菱问道。
拾七回神,额间的银莲花不知为何,花叶仿佛都凋零了一样,神情蔫巴巴的。
“你救过我,所以我不会杀他。他在城西七公里处的亭子里。”
“谢谢。”
谢菱说完话,自然而然牵起顾危的手便走了。
拾七抱着弯刀,看着三人身影渐渐远去。
人间是有夫妻的。
拾七猜测,那个人应该就是她的夫君。
他们感情很好,走路都要牵手走。
忽然,谢菱回头。
拾七的心漏掉一拍,眼中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惊喜。
谢菱声音远远传来,“虽然做不成朋友,但希望我们不会成为敌人。”
拾七愣愣点头,一下飞身而起。
清瘦的身影,转瞬间便消失在了翠绿的竹林间。
他没能完成任务,回到光耀殿肯定要受罚的。
可是拾七心里一点也不害怕,他现在只感到难受。
一阵莫名其妙的酸涩感忽然攥住他胸口,让他浑身都泛起密密麻麻的不适感。
即便光耀殿的十八层刑罚,都没让他这么痛苦过。
到底是怎么回事?
安宁给自己下毒了吗?
少年立于浩荡竹海,清秀的脸上满是迷茫。
一瞬间,在梦中盘踞了三年的回忆,争先恐后占据了他的脑海。
是磅礴的火海里,他以为自己必死无疑。
一道瘦小的身影越过漫天岩浆,朝他而来,拉住他的手。
安宁竟然回来了,来救他。
鲜红色的火光下,少女易容的妆容脱落,露出一张俏丽的脸庞。
向来无波无澜的他,心湖竟然会泛起阵阵涟漪。
他从没被信任过,被选择过。
杀手是不能有感情的,本质上只是一个武器,一件物品。
有记忆以来,他便独来独往。
更不相信任何人,他只相信手中的刀。
而她踏火而来,带着整个世界的光。
背着他,一步步走出死亡。
……
片刻后,少年足尖踏在翻飞的竹叶上,身影渐远。
从此,这世间再无他想做的事,想去寻的人。
他还是那个冷漠无情的天绝杀手。
江湖噩梦,见血封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