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月时间如流水,夏天缓缓到来。
池塘里的荷花开出粉色的花苞,而后绽放成一片花海,万顷荡漾。
街边的杨柳落下长长的枝桠,街头巷尾都盖上了凉棚,蝉鸣聒噪得人心烦意乱。
婚期那日,天光明媚。
前日下了一场雨,因而不算太热。
夏风悄悄刮过明绿的枝条,青石巷的梧桐叶片大如团扇,密密麻麻遮挡住阳光,只吝啬的落下几点光斑,打在谢菱明媚的脸上。
她身量苗条,纤细修长,杏眼微微上翘,鼻尖小巧,樱桃红唇抿着可爱的弧度,巴掌大的小脸被一把团扇挡住,皮肤雪白得晃眼。
四周吵吵闹闹,喜乐喧天,站满了人,都是相熟的人家,每个人都笑得十分灿烂。
汝姐儿大声喊道:“嫂嫂,你今天好美!”
谢菱双手持着团扇,大红色嫁衣上的金线在阳光下闪烁着耀眼的光辉,行走间环佩摇晃,耳边流苏轻轻拍打脸颊。
她趁人不备,悄悄冲汝汝眨了一下眼。
如今,谢菱已拜别了母亲友人,只等着顾危来迎亲,然后跟他游街,祭天,接收亲朋好友的贺礼。
尽管顾危没有称帝,这场婚礼,风间青璃还是参照了皇室结婚的仪制来操办,只是减掉许多繁琐的礼仪。
两家离得很近,顾危如今就在青石巷口等。
青年端坐马背,一身大红色圆领喜袍衬得身形修长挺拔,阳光肆意勾勒出俊美绝伦的五官,桃花眼含笑,嘴角勾出温润的弧度,矜贵而从容。
没人知道的是,青年其实紧张得双手扣紧了掌心,目光一眨不眨盯着巷口,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
“来了来了!新娘子出来了!”
顾危心跳如鼓,抬眼望去。
谢菱身形娉婷,缓缓朝自己走来,每一下走动,裙摆都随之荡漾,露出一双精致秀美的花鞋。
红色团扇遮住了她的五官,只看到一双捏着扇柄的手白若霜雪,轻飘飘落入顾危心里,搅得他的心湖一片兵荒马乱。
顾危立刻翻身下马,快步跑过去,牵住谢菱的一只手,温声道:“阿菱,我牵着你走,怕你看不到路。”
谢菱弯眸,“好。”
其实按照礼节,顾危是不能牵谢菱的手的。
只是二人太过登对,郎才女貌,天作之合,一切都是那么和谐而完美,众人也就忘记了这个小礼节。
青石巷外,早就挤满了百姓,所有人都伴随着喧哗热闹的喜乐,高声喊着祝福语。
“新婚快乐!”
“顾将军和谢主薄早生贵子,百年好合!”
今日,思南来了许多北江其他城池的百姓,幸好城区修得宽阔,才能容纳这么多人。
只不过,士兵早就提前清出了一条宽阔的道路,让谢菱和顾危由此走向祭坛。
这条路通铺红毯,两边树着高高的红杆,其上挂着大红灯笼和红绸,风一吹,飘飘荡荡,整个思南都挂上了红妆。
谢菱和顾危刚走一步,身后便跟上了红妆队伍,是顾危给谢菱的聘礼。
徐行之在一旁高声念着礼单。
“礼金一万万两黄金——
夜明珠一千颗——
玉如意一百对——”
谢菱和顾危每走一步,身后的送礼大队便多上四五个人,或抬,或挑着厚重的锦箱,每一箱都需四个人同时抬,缠着明丽的红绸。
箱子没封顶,路边的百姓全都可以看见箱子里的金银珠宝,金灿灿,明晃晃,十分耀眼,每一样都价值连城。
走了大半个时辰,二人身后的队伍如一条披着红绸的长龙,浩浩荡荡,一眼望不到尽头。
但是抬聘礼的人数还在源源不断的增加,徐行之边走边念。
谢菱微微偏头,看了一眼顾危,眼神促狭,好似在问:“你原来这么有钱?”
顾危温柔的拍了拍谢菱手背,俊朗眉眼扬起清浅的弧度。
谢菱秒懂了他的意思。
“当然了,为夫深藏不露。”
二人来到祭坛前面时,已经下午了,不再那么炎热,风中带着一丝凉意。
二人将思南城区游了个遍,走了差不多三十里,都这样了,聘礼竟然还在增加,几乎快头尾相撞!
徐行之清了清快冒烟的嗓子,高声道:“由于主道已经占满,因此,接下来的聘礼便不再展示,仅念出来昭示天下。”
于是,徐行之硬生生又念了近一个时辰!
百姓们从一开始的目瞪口呆到最后的面无波澜。
念吧,反正无论出现什么,他们都不会震惊了。
反正下一个永远更珍贵,更价值连城!
相信第二日,这场盛大的婚礼,繁多的聘礼,便会响彻整片大陆。
因为,从没有哪个国家的君主,会给予皇后如此多的聘礼。
几乎等于———江山为聘。
念出来的这些财富,可以买下两个国家了。
徐行之念完聘礼后,谢菱和顾危才走上祭坛,在风间青璃的指引下,进行祭天仪式。
祭坛四周坐满了人,大多是北江的高官,二人的亲戚好友,还有一些其他国家的使臣。
百姓们则挤在外围,或者四周的高楼上。
祭天仪式很繁琐,风间青璃再怎么删减,还是花了大约一个时辰。
这个时候,已经彻底到下午了,夕阳挂在高楼一角,洒下万丈光辉,天空流动着绚丽的光辉。
祭坛四周,不止有思南百姓的人,还有许多其他势力的眼线。
最高的那栋楼上,十七一身黑衣,抱剑而立,眉眼低垂。
他身前是十几个和他一样,身穿黑衣的杀手。
此时,这些杀手全都趴在楼边,评价着这场盛大的婚礼。
“真盛大啊,从没见过聘礼这么多的。”
“反正无论多大,等下都会化作一场悲剧。”
“新娘子拿掉扇子了,长得真是绝色倾城。”
……..
杀手也是人,生活无聊,自然爱八卦。
唯有十七面色漠然,抱剑站在远处,靠着柱子,目光甚至没看这边。
几人聊着聊着,声音压低,聊到十七身上。
“你们说,他是人吗?这么漂亮的新娘子,他都不来看一眼。”
“小声点,他脾气喜怒无常,万一惹恼了他,你都找不到地方哭。”
“殿尊让我们好好看着他,可他一路上他娘的话都不说一句,一直冷冰冰站在远处,我们有啥好看的?”
几人说着说着,听到祭坛处传来的声音,眼神一瞬间变冷厉,露出了杀手才有的锋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