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未晞听完，脸上那抹若有似无的笑淡去，她沉默站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浮上心头。
惊诧、疑惑、酸涩……
死一般的沉寂后，乔未晞艰难地张了张嘴。
她只说了三个字。
“为什么？”
然而周池遇并没有回答，用那双难以窥伺的黑眸平静看她，映着窗外的天，微光闪烁。
他不正面回答，可答案昭然若揭。
一切浮出水面，乔未晞却忽然觉得荒谬无比，她避开周池遇的视线，轻声道。
“有意思吗？”
她顿了顿，随即接着说。
“周池遇，你没必要可怜我。”
语气里带着自嘲。
周池遇眉峰微动，淡然的脸上出现一丝波澜。
“你想多了，我没有可怜你的意思。”
他的话音刚落，就对上女人红透了的眼。
乔未晞死死瞪着他，几乎是强压下心中酸胀开口。
“那你凭什么对我说这种话，你想表达的是，你为了我才和沈梨解除婚约吗？”
“你别忘了，不忠的人是你，把我蒙在鼓里的人是你，抉择的时候抛弃我的也是你。我知道和你没有结果，所以自愿退出。但你呢？你纵容沈梨和她身边的人一次又一次地伤害我，我的爸爸住院，不得不依附你过活，我们的孩子因为送医不及时死了。”
“和你相处的这段时间里，我很努力地想让自己无视这些负面情绪，避免和你产生冲突。可你呢，你在我努力放下伤痛的时候，告诉我你想回头。”
乔未晞说完，睫毛微颤，她控制不住流眼泪，眼神倔强。
“在你眼里，我就是一条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狗吗？周池遇，我们没可能了。”
就在她话音落下的第一秒，乔未晞忽然感觉面前阴影笼罩，朦胧的视线里，男人将她拽入怀中。
冷冽的雪松香气席卷而来，周池遇的怀抱很冷，像他的人一样。
“你放开我！放开我！”
乔未晞竭力挣扎，可他抱得比以前都要紧，那不容置疑的力道让她根本没法脱离这个怀抱。
天色渐暗，暮光洒下，女人拍打后背的动作逐渐微弱。
她哭累了，声线嘶哑。
“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周池遇垂眸，脱口而出的话语依旧淡然。
仿佛到了现在，他对乔未晞的情绪都不为所动。但乔未晞被他抱着面朝门口，没能看见周池遇脸上木然中透出茫然的神色。
“我想要你重新喜欢上我。”
多么无理又荒谬的要求。
乔未晞抓着他衣服的手指逐渐收紧，片刻后，她推开周池遇，面无表情地覆上他的唇瓣。
和突然平静的状态相悖的是，乔未晞吻上去的动作不轻，她的齿关抵着周池遇的唇重碾慢磨，像是要将此刻烙在两人心间。
血腥气在口腔中蔓延，乔未晞撤开，眼底没什么情绪，轻轻问了句。
“满意了吗？”
这个吻根本不是情意上头的示爱。
而是羞辱，是乔未晞对周池遇提问的否定。
如果周池遇继续将她锁在身边，即使能得到她的人，也得不到她的心。
乔未晞做完这一切，迟迟得不到周池遇的回应，在沉默中渐渐冷静下来，随之而来的是一阵后怕。
可周池遇并没有多说，只是用冰凉的指腹在乔未晞的脸颊边摩挲。
“还记得你在龙湖公园说过的话吗？”
回忆被勾起，乔未晞扯了扯嘴唇。
“记得。”
“我知道你说的是假话。乔未晞，我现在只想知道，你对我还有感情吗，哪怕是一丝。”
冷漠又疏淡，就算在这种时候，他的态度也看不出有多缓和。
唯有绷起的青筋透露出半分情绪。
乔未晞轻轻拍开他的手，回答。
“没有。”
语声铿锵有力，像是对两人关系的终结宣告。
乔未晞说完，便察觉胳膊一松，周池遇在转身前，撂下句。
“既然这样，那你想在公馆待就待着，不想待就走吧。不用担心你父亲，他的医药费我会负责到底。”
给足了乔未晞选择的余地。
但他也没有听乔未晞回答，径直离开。
乔未晞耳边传来“咔嚓”的关门声，顿时卸了一身的力气瘫坐在地。
脚步声在画廊中回荡，听到动静的孙老起初还以为是乔未晞和沈昀回来，叽歪着从一楼画厅探了个头出来。
“你们两个怎么才回来？”
可看见的却是周池遇。
这可真是稀客了。
孙老乐呵呵地招呼。
“臭小子，你今天怎么有空来了？”
周池遇脚步一顿。
如果说沈昀是因为下棋和孙老相识，那么周池遇则是因为画。
他本身对画感兴趣，又在还未继承周氏之前就经常替周荣景搜罗名画，间接和孙老熟稔起来，不忙的时候会来这儿喝两杯茶。
“来看看您老。”
孙老不以为然。
“看我？你是来看小乔的吧！”
提到乔未晞，周池遇的神情明显一滞。
孙老的阅历摆在那儿，见周池遇不吭声，立马好奇地凑过来。
“哟，看着不开心啊！是和小乔吵架了吗？话又说回来，小乔性格是真不错，难怪沈昀那小子第一次和她见面就乐颠颠地贴上去了。”
周池遇早就知道，不觉意外，只是冷笑两声。
孙老叹了口气，拍拍周池遇的肩。
“我就搞不懂了，你和他怎么非得每次都搞得像仇人相见分外眼红似的。你不是喜欢他妹妹吗？以后都是一家人，关系太尴尬不好。”
小老头素日只爱画画喝茶，周池遇不想把他牵扯进来，转而又听到孙老的话。
原来，他对沈梨的喜欢已经“人尽皆知”到这个地步。
“我知道了孙老。”
周池遇应和着向外走，在门口停了一下。
他转头，加了句。
“下回给您带罐西湖龙井和白毫银针来，麻烦帮我照顾点她，别让一些不三不四的人靠近。”
孙老一听到名茶的字眼，耳朵立刻支棱起来，然而后半句又让他摸不着头脑。
来他这画廊，还能跟乔未晞直接接触的人里，有谁是不三不四的？
等他想问的时候，门口却没了周池遇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