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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岳母之后还没来得及吃饭,厢军指挥使参林已经等候多时。
李坏一进大厅,他立即单膝跪地道:“宁江府厢军统领参林拜见冠军大将军京北转运使平南王!”
他是武人,所以只述武职。
李坏见他一身甲胄,四十来岁的样子,应该是参吟风叔叔一辈的,虽然着甲,但背甲和肩甲都系歪了,应该不是经常穿戴。
“王爷恕罪,属下本想昨晚就来拜见,可最近江州一带到处闹匪患,实在抽不出身来…”
“起来吧,坐。”李坏道,随后开门见山的说:“今日找你来是因本王想调用宁江府厢军。”
参林连忙拱手:“王爷是京北转运使,我等自然听从王爷调遣,但有所命,在所不辞。”
他点点头:“不过你也放心,不是什么大事,也没什么危险,如今江州厢军有多少人马?”
“回王爷,江州厢军在籍册者五百四十三人,编为一营五都,还有辅兵、杂役等,拢共八百多人。”参林道:“不过辅军还有杂役时常变动,属下也不知实数…”
听他这么说,李坏点头,心里对这个参林高看一分,他既能记得这么清楚,那说明他可能并非酒囊饭袋,还是关心厢军军务的。
李坏郑重道:“厢军统领参胜听令。”
参林连忙单膝跪地:“属下听令!”
“令你部自后日起,每日派出一都人马,披甲带刀枪卯时之前到我府外听候调用,不得有误。”
“得令!”
李坏道:“重复一遍我的命令。”
“从后天早上起,每日派一都人马,披甲带刀兵入城,卯时之前到府外听候王爷差遣。”参林重复。
“嗯,起来吧。”
参林又问:“王爷要马军吗?”
“不用,寻常步军便可。”
“王爷莫非是想用厢军擒捕贼人?”参林小心翼翼的说,然后担忧道:“王爷,恕属下多嘴,若真是如此,厢军擒贼可不比衙役啊,再者一身甲胄,哪还追得上贼呢…”
李坏笑起来,这人还真是想得多,不过他说得也有道理,于是道:“放心吧,不让他们去抓贼。”
参林这才放心点头。
其实戚继光就说过“开大阵,对大敌,不同于场中较艺,擒捕小贼”,他当然不会让厢军去抓贼,警察和军队差别还是很大的。
比如说后世军中的88狙尝尝被人取笑精度,很大原因是国内枪械分类的问题,追根结底很多人不理解军队和警察区别。在国外,88这类枪不叫狙击枪,而叫精确射手步枪,成本低,火力足,在军队中装备到班,每个班配一名精确射手,目的是提供精确火力压制。
说白了,精确射手步枪是正规军队装备,比起精度,它更追求火力连续性,压制性,和杀伤性。因为对于军队来说,打人管你打哪里,能打中就行,打死最好,打不死追求最大杀伤。
可警察不行,如果歹徒劫持人质,你总不能说管它打哪里,反正只要打到,那打到人质怎么办?不能打到关键部位,一枪毙命歹徒伤害人质怎么办?
为什么军队不用高精度狙击枪替代精确射手步枪呢?首先,狙击枪精度确实更高,但它没有精确射手步枪那样的火力连续性,做不到准确的火力压制。
其次,高精度代表高精密,高维护难度和维护成本,总结起来就是高价格。
如果高精度狙击枪像88式精确射手步枪那样每个班装备一把,那一个班十几人,其他人不同打枪了,看着就好。
因为把他们的枪都卖了,凑一块,差不多就够买一把真正的高精度狙击枪了。
这就是军和警的区别,也是厢军和衙役的区别。
军追求极致杀害和破坏,警更多追求使其丧失行动能力,尽量减少暴力。军队是暴力本身的代表,而警则是为遏制暴力而存在。
如果江州的犯罪分子犯了事,都不跑,要停下来跟全副武装的士兵钢正面,拼个你死我活,如果小偷小摸,打架斗殴,也应该当场剁成肉泥,百姓都能接受,那李坏放倒省事,把太原府、宁江府军队调集起来,浩浩荡荡进城打一场仗,江州这事就了解了。
可惜没那么简单,他也没那么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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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傍晚,谢临江招到女工一百七十三人,李坏让人做了统计,记录姓名然后编号,王珂安排好她们食宿,第一步算是完成了。
虽然两人都疑惑重重,但他并没有多说,明天还有事要做。
只是语重心长的告诉两人:“不要老想着搞大事情,如果大事做不了,那就做点微不足道的小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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羽府小院厢房,烛光跳动,三人围坐在桌前,琉璃盏流光溢彩,美酒佳肴香气四溢。
“这可是西域贵重玩意,五光琉璃盏,一个值千两,若不是亲家送我,老夫这辈子只怕也用不上这金贵东西,哈哈哈。”羽承安笑道,另外在坐两人分别是参胜和薛芳。
“羽大人好福气,有参大人这样的乘龙快婿。参家家大业大,富甲一方,参大人年纪轻轻,身居高位,实在可喜可贺。”薛芳拱手道,但面无笑意,他向来不喜欢笑。
“薛大人过奖,下官与你一比,那又算得了什么。”参胜谦虚道。
“你还年轻嘛。”薛芳也不客气。
“来来来,今日你我三人共饮一杯,平南王如今大概也到江州了,事情成了一半,这才是真的可喜可贺啊!”羽承安笑道。
三人心照不宣,喝了一杯,然后羽承安拿起筷子,边吃边似不经意的说:“薛大人,皇上差平南王办如此大事,想必拨了不少银两吧。”
“两万两库银。”薛芳竖起两个手指,夹了一筷子听雨楼新菜品五香卤驴肉:“羽大人放心,国库库银从我度支司出,还要重新熔铸,才能放出去,这重铸短则数天,长则数月,都是有可能的,我说了算。”说完大吃一口。
羽承安抚须,笑着点头:“不过也不用数月,时间太长说不定平南王不愿意,到时候若上奏本,免不了朝堂之上一番口舌,我们据理力争自然不怕,但也麻烦。
皇上不是让他年前定乱,现在九月,还有三个多月,等到腊月初就给王爷送去,免得到时他有借口说度支司不办事。”
薛芳一顿,点点头,自顾自大吃。
吃了一会儿,他放下筷子,然后道:“不过话说在前头,既然大家都想扳倒平南王,办事可不能只有我一个。”
“你放心,那是自然。”羽承安点头。
薛芳端起琉璃盏豪饮一口,似乎对于他而言,这千两一只的琉璃盏和普通大碗也没什么区别。
“羽大人还是多催促催促魏国安、张让等人,金国使者那边要多走动,现在不能动,等到十月初,平南王也该做起事情来走不开,到时候就该动了。
还有,我听说宁江府厢军都统是羽大人乘龙快婿参家的人,既然是亲戚,那就好说话不是么。
京北一路共设两府,太原府、宁江府,两处厢军若都归转运使调度,若能去其一,就是折他一臂膀,羽大人好好想想吧。
如果想让我们这些人动作,身为领率之人,羽大人也当有动作才是。”薛芳边说边用手帕擦嘴擦手,说话很快,也不客气。
说完之后便道:“在下吃饱了,多谢大人招待,便先告辞了。”说完拱手而去。
景国二府三司,薛芳身为三司中的度支司首官,和羽承安这个二府中的政事堂副官基本平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