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薇溪诺化妆品公司的副总苏叶见面这天,闻笙赶完一天的会,和对方约在夜语山房吃饭。
倒也不是正式会谈,只是苏叶恰好来江州出差,得知长璟资本有投资意向后,就约了见面。
闻笙想着,苏叶是云城人,从云城来,带她尝试点江州本地菜蛮好的。而夜语山房是地道的江州菜,以泉水牛肉闻名,曾被文采贫瘠的祝小姐写了五百字小作文在朋友圈表扬。夜语山房更是连续五年,被评为黑珍珠餐厅,江州本地人也爱去。
因为太过红火,闻笙没订到包间,只有大厅靠窗的位置。
她到的时候,苏叶已经在座位上了。
两人云城的美食聊起,几年前,闻笙曾去过云城,那会儿和韩舟研究森鹿咖啡的新品,小粒咖啡喝到吐。
如今,恍若隔世。
苏叶感慨,闻笙根本不像是投资人,倒像是画中走出来的仙女,喝露水的那种,可听完闻笙对薇溪诺递交的BP(商业计划书)的建议后,苏叶肃然起敬,以茶代酒,敬了闻笙一杯。
吃饱喝足后,闻笙送苏叶去门口打车,又将提前准备好的定胜糕送给苏叶,预祝他们这次合作旗开得胜。
就在抬头的瞬间,闻笙看见街对面的梧桐树下,那张熟悉的脸。
闻笙全然没想到,再次见面,竟然来的如此之快。
女人哭得稀里哗啦,身穿着傅砚临的西装外套,抱着他的胳膊,背部不停颤抖,委屈之极。
傅砚临拧着眉头,轻轻拍打着女人的后背,嘴里说着什么,像是在安慰。
苏叶上了车,摁下车窗,“闻小姐,谢谢你的招待,我和我的团队在云城等待你们的到来,到时候我请你去吃云城最地道的菌菇和腊排骨火锅,吃最新鲜可口酥脆掉渣的鲜花饼——”
闻笙抽回目光,朝苏叶笑了笑,半晌才反应过来,“好。”
等苏叶的车子开走,她再看向对街,两人还保持着方才的姿势。
不过一条街的距离,闻笙似乎看清了这一生的鸿沟。
闻笙扭过头步行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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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砚临嫌弃顾斯宜的眼泪跟水龙头似的,一旦打开就关不掉。
他的确想不明白,顾斯宜这么一闻名遐迩的葛朗台,从小到大,谁都别想轻易从她身上抠出一毛钱的吝啬鬼,竟然能被杀猪盘骗走五十万——不知道她上辈子是头活驴还是脑子进水了。
可从小到大的情分,实在是不忍心在她伤心欲绝找不到人哭诉的时候推开她,只好木头似的站着,象征性地拍了拍她肩头,“顾斯宜,你差不多得了——待会儿路过的还以为我把你怎么了,我名声够臭了,你少给我添油加醋。”
顾斯宜嚎啕大哭,不禁控诉,“好歹我是你姐,你就不能劝劝我,吃亏是福,傻人有傻福。”
“嗯,傻人有傻福,”傅砚临顿了顿又说,“傻逼没有。”
听到这里,顾斯宜哭得更厉害了。
倒不是那五十万的事情,而是那个骗子的声音,实在是太像那个人了——
可她没办法告诉任何人。
她宁愿别人骂她傻逼。
傅砚临烦躁地回头,忽然发现街对面有一道熟悉的背影——爱入骨髓的人,就算她化成灰,傅砚临都认识,更何况一个背影。
他第一反应是推开顾斯宜,以正其身。
眼看着闻笙越走越远,傅砚临下意识想追上去,可这时顾斯宜抓住他胳膊,满脸泪水湿漉漉地看着他,“你还有没有点人性——”
傅砚临心里一阵五味杂陈,什么都不想解释,点了根烟问顾斯宜,“哭完了?”
没等顾斯宜说完,傅砚临冷声道,“哭完就赶紧回家去,我还有事儿。”
说罢,傅砚临转身走了。
顾斯宜眼泪挂在面颊上,一脸懵逼。
果然男人都靠不住,哪怕是自己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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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秋的江州,梧桐树枝繁叶茂,傍晚时分因着落日的余晖美不胜收,夜里又因为路灯暖黄叫人爱不释手。
闻笙走在梧桐树下,迎着细微怡人的夜风,忽然彻底死心。
一路从夜语山房走回小区,接近四十分钟的路程——这四十分钟,足够闻笙想清楚很多事情。
到小区楼下后,她掏出手机,打给祝清嘉。
祝清嘉很快接起来,甜腻腻地喊了一声,“笙宝儿。”
闻笙一边踩上楼梯,一边说,“嘉嘉,我想重新开开始了。”
而单元楼楼梯口的男人,根本没勇气再跟上去。
他靠在斑驳脱皮的墙壁上,任随手里的烟燃尽,而闻笙的声音也隐入了无边的夜色里。
这时候,手机震动响了。
傅砚临丢了烟头,往单元楼外走出去一段路才接起来。
宋毓恩欢快的声音响起,“傅老狗,路易斯发了邀请函给我,说是也给你了?”
“嗯。”
“我看你就别去了,我听圈子里的人说,祝清嘉也去,上次她在酒吧门口没把你打成残废是你走了狗屎运,别到时候在宴会场上干起来被人笑话啊。”
傅砚临只淡淡嗯了一句,然后挂断了电话。
路易斯是发了邀请函给他,他也的确没兴趣,就扔在办公室的抽屉里。
祝清嘉要去,那她……会不会也去?
傅砚临抬头看了眼闻笙家所在的楼层,深邃的眼底,晦暗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