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云科技总裁办公室。
傅砚临掐了烟,猜测闻笙应该是去了云城。
他太了解闻笙了——现在这关头请假年休,只能是去云城。她不可能完全放下工作去休息,而她最近做的薇溪诺项目,公司就在云城。
他虽然和闻笙没和好,可闻笙的一举一动,他都了如指掌。
思及此,他正襟危坐于办公桌前,噼里啪啦敲着键盘,快速黑了闻笙的订票软件。
那个软件,他曾在蓉城看闻笙打开过,当时他们要一起订票回来,闻笙用的就是按个玩意儿。
黑个账号罢了,这对傅砚临来说,不要太轻松。
果然——他很快就查到,闻笙不仅在上面订了机票,还定了民宿。
得来全不费功夫。
傅砚临忽然觉得自己当初坚持去学计算机专业是无比正确的选择。
一刻都不能等。
傅砚临立马叫秘书定了最快飞往云城的机票。
现在他得回家去,收拾点行李,陪闻笙度假去。
傅砚临抄了外套准备走,这时,梁云渡推门进来,一脸茫然的看着他,“Leo,你要去哪儿?”
“云城。”
“我们业务什么时候和云城有勾连了?”
“私事。”
梁云渡吸了口气,缓缓道,“怕是你暂时走不了。”
傅砚临眉头一攒。
紧接着,梁云渡走向沙发处坐下来,打开笔记本,把屏幕转向傅砚临,“出事了。”
傅砚临一看电脑屏幕上显示的内容,脸都绿了。
这叫什么?人倒霉,喝凉水都塞牙缝?
他妈的,早不出事,晚不出事,偏偏在他要去找闻笙的时候出事!
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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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笙刚到大理的民宿办好入住,祝老师就马不停蹄打了电话来请安问候。
这些年闻笙出差倒是不少,旅游却是一只手就数得过来的,且都是跟着祝清嘉一起。
祝清嘉千叮咛万嘱咐,叫她务必注意安全,入夜后不要出门,更不要去什么酒吧喝酒,哪怕清吧也不行。
她调侃说,“先不说你那点子酒量,就你这只能拿来读书的脑子,我怕没我在身边,你分分钟被人给骗走了。”
闻笙从行李箱里拿出床单和被套来,开了免提,一边换下民宿提供的床品,一边说,“我哪里有你说的这么傻,像个智障似的。”
祝清嘉嗤之以鼻,“除了读书之外,生活上,你还真是宛若智障。我经常性怀疑你当年测出来的168智商数据错了。”
听到这里,闻笙突然想起傅砚临来。
他昨晚也说闻笙是智障。
“反正你给我听着啊,每天必须报备行程,去了哪里,和谁一起去的,早中晚各两次,一共六次,晚上睡觉一定把门给我锁好了……真不懂你,杨丽萍那个民宿你去住安全又享受,去什么青旅,鱼龙混杂的,我根本放心不下。等我这两天把事情处理完了,我飞过去陪你过周末。”
闻笙哭笑不得,“嘉嘉,我今年已经二十八岁。”
祝清嘉霸道地说,“无论你多少岁,长成你这样上哪都危险。你最好老实些,夜里不要出去晃荡,招惹人犯罪。”
闻笙铺开被套,“倒也不至于。”
“呵……不至于,瞧你把姓傅的迷得神魂颠倒的,你见过哪家独角兽公司的联创给人巴巴儿送早餐的?我哥说,傅砚临为了买他房子跟你做邻居脸面都不要了,当场给他跪下求卖,虽然我清楚我哥肯定吹牛逼了,但我也相信,姓傅的孙子为了这房子铁定遭罪了。”
跪下求卖房子?闻笙多少觉得有点夸张了。
傅砚临那样骄傲的人,怎么可能为了一套房子给姜十方下跪?
“可我问我哥,傅砚临到底干了啥事儿,叫他心软的,我哥愣是打死都不说,只说傅砚临那晚上为了让他同意卖房子,是里子面子都不要了,挺豁得出去的。我寻思着也是,我哥这人老阴损了,傅砚临又是他老仇人,抓住机会还不把人往是死里弄啊?我还挺好奇呢。”
听到这里,闻笙愣了愣。
她无法想象傅砚临那晚上做了什么?
他会怎么做?
祝清嘉说,“说起来我是真搞不懂,傅砚临既然这么喜欢你,当初为什么要那么戳你肺管子?搞那么多伤人的事情出来,现在又要弥补,不是脑子有毛病么?这奇葩玩意儿。我看他们那几个人都差不多,那姓徐的一毛一样!”
“徐医生?”闻笙问,“你们认识?”
闻笙察觉到了八卦的气息。
祝清嘉嗯了声,但没说自己和徐让初那点事儿,她觉得那就是一场错误,是她提起裤子不认人,怕闻笙被她的放浪形骸给吓到,准备日后有合适的机会再提。
“得了,先不说了,我这边忙,你记得照顾好自己。”
“知道。”
“虽然我很想你重新找个男人开始,彻底傅砚临那狗东西,可云城那边是艳遇胜地,要约的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你不许乱来,记住我的话,不许和人搭讪!男人都不是好东西!知道不?”
闻笙连连笑答,“知道,知道,嘉妈妈,我一定听话。”
闻笙没去管手机,等着祝清嘉挂断,继续换床品。
倒不是她洁癖,而是这边条件不比星级酒店,出门钱祝清嘉要求一定要带自己的床单和被套来。
换好后,闻笙忽然觉得饿,便出门去古城转转,吃一碗当地有名的过桥米线。
这一逛,还真逛回来一个“艳遇”。
小伙伴叫宋岚,三十五六却看起来二十七八似的,保养得宜,生得也是好看。
遇见的时候,闻笙正在看上手鼓,觉得这小东西有点意思,买一个回去放家里当摆设也不错,再给嘉嘉带一个。
现场还有自拍自唱的老板,自然是丽江和大理都耳熟能详的神曲,一条接走过去,闻笙觉得自己都会哼唱了。
选手鼓的时候,宋岚就在一旁,闻笙见她拍了几下,很专业的这样子,便虚心求教。
这样就相识了。
为了感谢宋岚帮忙挑选手鼓,闻笙主动提出亲她喝点的东西。
宋岚说知道一个不错的咖啡店,就在古城里。
喝着咖啡聊着天,闻笙了解到宋岚来自于深城,是银行贷款部门的高级经理,来这边主要是来助学的。
十年前宋岚就开始在这边做一对一公益助学,此行还有一个团队,要去做助学家访,代替资助人看看他们资助的小孩子情况如何,给一些反馈,也帮忙带点东西来分发。
她提前来了两天,趁机逛逛苍山洱海。
闻笙正愁没有合适的伙伴,主动邀请一起。
宋岚迟疑了两秒,答应了。
接下来的两天,闻笙跟着宋岚混。
宋岚貌似对大理很熟很熟,骑电动车环绕洱海,去古镇吃烤乳扇,苍山上的小道,哪家民宿的手冲咖啡最好喝……宋岚如数家珍。
夕阳西下,闻笙从洗手间回来时,看到宋岚捧着咖啡,看着洱海边的海鸟,神情落寞寂寥。她眼底有晶莹剔透的东西,如同清晨大雾四起,化不开的哀伤和思念包裹着她瘦削的身体。
洱海边傍晚是有风的,那风轻易卷起宋岚的长发,闻笙看见她落泪。
她一时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走上去。
不过,后来是宋岚发现她回来,泪水擦掉的瞬间立马笑容满面,招手叫闻笙过去坐下,侃侃道,“这家咖啡还是我先生带我来的,那会儿好像是12年吧,此后的每一年,我都来,都点同样的咖啡,你要不要尝尝看?”
闻笙笑盈盈点头,“好。”
咖啡是用玻璃杯装的,热乎的,端起来就有一股子焦香味涌入鼻尖,闻笙有点惊喜,“很香。”
“是吧!”宋岚笑容很明媚,纯粹,但那双眼睛又写满了故事。
闻笙抿了一口咖啡,觉得的确不错,和韩舟来寻找小粒咖啡豆的记忆上头,她猜测地说出咖啡豆的名字和烘焙深度,宋岚眼睛一亮,“你很有研究!”
“我以前做过一个案子,是咖啡的,尝过不少云南的咖啡豆,所以大概记得味道跟烘焙程度。”闻笙实在是不好意思说自己记忆力比寻常人要好一些。
“我先生以前就是做咖啡贸易的。”
“那他现在不做了?”
宋岚看着手里的咖啡,无奈又落寞地笑了笑,“做不了,他过世了。”
闻笙顿感抱歉,“抱歉。”
“没关系,我习惯了,只是……暂时忘不掉。”宋岚深吸了一口气,转头看着海面,“这些年我一年来两次,甚至三次,把我们走过的每一个地方都重新走一遍,触摸当年他和我在一起的回忆。人有时候的确喜欢执迷不悟,明明知道回不去了,但还是不愿意放下,向前看。”
“还记得我跟你说的助学项目吗?这个项目,我们做了十多年了,从我们大学开始。那时候我们也只是热衷社团公益的大学生,在一次支教活动后,真正开始做起助学来。这个团队其实就是他一手创立起来的,他走了,我坚持下来继续完成他的愿望。我们没有孩子,但又有很多个孩子。”
“人生其实是很奇妙的东西。”
“我曾经埋怨过,他既然要那么早离开我,为什么要同我相遇、相爱?他解脱了,我呢?我一个人痛苦。前些年的时候,我还坐在这里看着海面放声大哭,吓得周围的人以为我是神经病,只因为咖啡太烫了,我想起以前他在的时候总会宠溺的斥责我不小心,又匆匆去找店家寻了冰块来帮我冷敷。”
“但忽然有一天,我明白过来,有些人的遇见,它就是上天注定的,躲不掉的——是命数,人怎么能逃得过命数?”
“即便是他没有陪我走完完整的这一生,我们在一起的日月,都充满了回忆,并且弥足珍贵。”
“我想,和大多数没有享受过爱情美好的人对比,我至少轰轰烈烈过,此生无悔的那种。”
闻笙听着,不由地感动其中。
莫名的,她脑海中浮现出傅砚临那张脸来。
她和傅砚临,算是躲不过的命数吗?
闻笙不知道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