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姣的眼神之中有些疑惑,她的确没明白薛玉容的意思,她抬头看向光亮的所在,往日里,这琴瑟院都是燃红烛或者是白烛的,火光柔和且明亮,而且也没有什么烟气和味道。
今日却不知道为何,燃了一盏煤油灯。
怪不得她一进屋的时候,就闻到这屋子里面,有一股若有若无的油烟味。
薛玉容见玉姣不回答,则是看向了玉姣身后的春枝,问道:“春枝是吧?你替你家小娘说,这灯火是明,还是暗?”
春枝不明白薛玉容这话是什么意思,不敢贸然开口。
薛玉容便冷声道:“你若不说,那便是没规矩,你小娘教出你这么没规矩的丫鬟,合该受罚!”
春枝也只能硬着头皮,如实回答:“这灯火有些暗。”
薛玉容似是满意了,竟发出了一阵温和的笑声。
只是薛玉容这笑声,配上这样的氛围,叫玉姣心头一凛。
不等着玉姣再疑惑,薛玉容便开口道:“赵嬷嬷,她们觉得这烛火暗呢,你便将这烛火,端到玉小娘的眼前吧!”
赵嬷嬷应声:“是。”
赵嬷嬷端着烛火,走到玉姣的跟前,看向玉姣的眼神之中,带着些许,微不可见的怜悯。
赵嬷嬷蹲下身来,竟直接将烛火,送到了玉姣的眸下。
玉姣正想抬头。
赵嬷嬷的另外一只手,却已经快狠准的,摁住了玉姣的头,叫玉姣动弹不得。
那火光离着玉姣的眼睛,不过一寸,本来昏暗的火光,在玉姣的眼中被放大,亮到玉姣几乎睁不开眼睛。
玉姣忍不住地想要闭上眼睛。
但……烟气,还是不断的,顺着玉姣的眼皮,往玉姣的眸中蹿去。
薛玉容痴痴地笑着:“现在可觉得,亮堂一些了?”
玉姣此时已经明白薛玉容想做什么了!
这油灯离得近了,本就伤眼,尤其是这烟气,更是容易毁掉人的眼睛。
有多少人,就是因为凑到这油灯跟前做绣活,时间久了,便瞎了眼。
薛玉容今日拿的这盏油灯,烟气格外的大,而且还离她的眼睛这么近……若真被这烟气熏上一会儿,用不上多长时间,只需要半个时辰,她这双眼睛就别想要了!
玉姣连忙开口求饶:“夫人,请夫人饶了妾吧,妾也不知道,父亲会抬我小娘的名分……”
薛玉容痴痴地笑了起来,好像听到了什么好听的笑话一样。
若瞧不见琴瑟院的场景,只在这外面听到声音,定然想象不到,琴瑟院里面发生了什么。
毕竟只听声音,这声音悦耳温和,谁也想不到,这声音的主人,竟然如此恶毒,随便一出手,就要毁掉一人的眼睛。
薛玉容笑够了,便开口道:“我母亲说得没错,你生了一张巧嘴,伶牙俐齿的。”
“我本想,让你这张嘴,永远都说不出话来的,但……不行啊,我还想让你用这张嘴,去哄主君高兴呢!”薛玉容笑了起来。
“如此,我便要了你这双眼睛吧!”薛玉容说着说着,心情就愉悦了起来。
“我之前听闻,秦淮的游船上,有一种盲妓,说是这女子若是瞎了眼,更招男人疼惜……你呢,也别怪嫡姐,嫡姐这样做,也是为了你好呢!”薛玉容眯着眼睛,看着眼前那已经紧闭双眼,用力躲着灯火的玉姣。
她的眼神之中,满是倨傲的嘲弄。
她早就看玉姣这双眼睛不顺眼了!
玉姣的一双眼睛,仿若是含着一潭秋水一样,不说话的时候,只用这眼神,将男人一望,就可以将男人的魂儿勾去,叫男人心软!
她今日,就是要毁掉玉姣这双眼睛!
她要让玉姣吃下这次的教训!
在这伯爵府之中,玉姣若是没了眼睛,还能掀起什么风浪,可不是事事,都得指望着她?
不过。
薛玉容如此对玉姣,并非只是泄愤这么简单。
她要毁掉玉姣的一双眼睛,并非只是为了这双眼睛,而是,她想要折断玉姣往上飞的翅膀,她要将玉姣,真正变成自己掌心的傀儡!
从前,是母亲掌控着柳氏和薛琅,她用此威胁玉姣。
如今……轮到她,掌控玉姣!让那柳氏和薛琅,受人掣肘了!
薛玉容的眼神之中,满是狠色。
春枝瞧见自家小娘痛苦的样子,已经彻底慌了神,她已经跪在地上磕头了:“夫人,你若是要眼睛,就将奴婢这一双眼睛拿去吧!求你,放过小娘。”
春枝很是后悔。
她若是说了暗,是不是就没这样的事情了?
薛玉容瞥了春枝一眼,冷嗤了一声:“你这贱婢,我要你的眼睛做什么用?”
“倒是个忠心的,只可惜,跟了个不该跟的人。”薛玉容的眼神格外轻蔑,根本就没把春枝放在眼中,此时她哪里还记得,春枝的亲姐姐,便是死于她的一句话下?
在薛玉容这种人的眼中。
莫说是春枝这种曾经的,真正的贱奴了。
就算是玉姣,她这个同父的庶妹,她也从未放到过眼中!
玉姣的眼睛,只被熏了一会儿,就熏得生疼。
薛玉容似笑非笑的的声音传入她的耳中:“这滋味,很好受吧?”
事已至此,玉姣便知道,求饶是没用的了。
她开口道:“夫人,难道就不怕主君察觉此事吗?你这样做,可想过后果?”
薛玉容淡淡地开口:“这烟一熏,便是郎中,也会觉得,你是早就有眼疾,如今发作出来罢了……”
说到这,薛玉容微微一顿:“等着你的眼睛瞎了,你大可以将我所做之事说出去。”
薛玉容呵呵一笑:“只是,若主君真信了你,因你这个贱婢,惩治了我,你猜,以后这伯爵府,孟音音一家独大,会不会给你一条活路?”
“更何况,你又如何笃定,你同主君说了,主君就会信你呢?”薛玉容玩味地看着眼前的玉姣,用仿若看蝼蚁一般的眼神,看向玉姣。
“所以,玉姣,你若还想好好活着,那就给我乖乖当一个瞎子。”薛玉容笑了起来。
“左右,这怀孕生子,也用不着你这双眼睛!”薛玉容的声音冰冷。
玉姣想要挣扎,但根本就挣扎不了,便是隔着眼皮,她也能感觉到那种灼烧的、被烟熏的感觉。
她知道薛玉容会折磨自己,但也没想到薛玉容的手段狠辣至此。
她的心中甚至有几分绝望。
难道……她真要这么瞎掉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