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积雪逐渐融化、嫩芽初生的泥土大地上,一位金发少女紧随着一名身着洁白衣裳的少女。
她们轻盈地踏过松软、带着清新潮湿气息的泥土,漫步于这片刚刚迎来春天的土地。
原本积累至脚踝高的积雪已经大幅度融化。
稀疏的雪花零星洒落在广袤的土地上,嫩绿的芽孢从薄薄的雪层中钻出。
好似冬眠后的苏醒。
泊尔塞福涅看着周围春意的泛滥,忍不住露出了欣喜的微笑。
她由衷地感到快乐。
周围浓厚的春天气息不断涌入她的鼻腔,这股清新而自然的香气让她心旷神怡。
沐浴在春日的暖阳下,泊尔塞福涅的脚步都轻盈而起,仿佛与大地没有丝毫的牵绊。
而在她所踏过的潮湿土地,都会如同被魔法附着一般,瞬间生机勃勃。
那黑色、潮湿的泥土仿佛有生命般开始轻轻翻动。
在一瞬间,一片绚烂多彩的花丛破土而出。
娇嫩的枝叶伸展开来,挺拔而鲜活。
即便是葱郁的青草也纷纷探出头来,沐浴在温暖的日光下。
艾丽卡始终跟随在冥后身后,目睹着她脚下生长的大片花草,惊讶的注视着冥后的轻盈背影。
在维克托教授释放冥后之后,艾丽卡就恢复了身体控制权。
而艾丽卡也以一个旁观者的角度,看完了当时的全程。
感受到了周围不断涌现的春意,艾丽卡十分清楚冥后此刻的喜悦。
毕竟,任何人如果知道自己每年都会被困在一片无尽的雪原中达四个月之久,都会感到郁闷。
想到这里,艾丽卡对冥后最初对她的不满态度产生了理解和同情。
而如今看着冥后如此愉悦欢快,艾丽卡又不禁小声嘀咕起来:
“明明是神,却好像还不够成熟的样子……”
看起来,神好像也有各种情绪,会因为某些人的行为感到不快或生气。
毕竟,艾丽卡已经通过教授亲眼见证了好几位神明的真实面貌。
之前的赫尔墨斯,以及现在的冥王和冥后夫妇。
这些神明都情感丰富,喜怒哀乐几乎都写在脸上。
除此之外,赫尔墨斯还拥有极其狡猾的心机。
但除了那点心机之外,似乎也没有别的能力了。
经过王都那场战斗,赫尔墨斯甚至都被教授打得神智崩溃了。
而此刻的冥后,看起来也不像刚才被封印在花园时那般令人畏惧。
她的性情更像是个天真的小女孩。
只不过谁也不知道这位小女孩究竟活了多少岁。
再接着,就是冥王哈迪斯的形象了。
一想到这个名字,艾丽卡就会想起哈迪斯那青色的皮肤、高大的身影。
还有那深红色的墙体和金色分叉的枪尖。
艾丽卡摇了摇头,试图甩掉这些令人心惊胆战的画面。
亲眼看到这几位神明,不禁让艾丽卡感觉她脑海中对于神明的形象有些崩坏。
这时,维克托教授的平静声音在她脑海中响起:
“不必过分神化他们,神并不是无敌的。”
“他们之所以被称为神,只是因为他们的永生,以及被崇拜时衍生出的尊称。”
所以他们才被称为‘神’。
听到这话,艾丽卡有些恍惚。
这一点在维克托教授将赫尔墨斯成功捕获时就能看出来。
神并不是无敌的。
正因为赫尔墨斯的反应,当艾丽卡初入地狱,得知挑战对象是冥王哈迪斯时。
她虽然有些后怕,但并未感到对神明那份过分的敬畏。
一方面是因为帝国深入人心的法律,禁止居民信奉神明。
另一方面,连一个真正的神明都被维克托教授抓了起来,她还有什么好害怕的。
艾丽卡心中这样想着,向维克托默默提问起来:
“那么……神也会死吗?”
她对这个问题十分好奇。
虽然神明是永生不死的,但是按照维克托教授的说法,神明并不无敌。
那岂不是说神明是有机会被杀死的吗?
这样看来,他们或许和人类没有什么区别?
听到艾丽卡的疑问,维克托同样在心头回应:
“不会。”
艾丽卡毫不意外的点了点头,毕竟如果神真的随随便便就死掉,那他们就不配称为神了。
但与此同时,她的心中却又升起一股莫名的失望。
连维克托教授都说神不会死,看来他也无法完全处理神明。
那么,如果冥王真的决心不让教授离开,他们又该如何离开冥界?
想到这里,艾丽卡的眉头紧锁,心中泛起了强烈的担忧。
“但是可以杀。”
这句话让她心中一震,仿佛心脏都停止跳动了半拍。
教授他……教授他说什么?
不会死,但可以被杀?
她一边踏着潮湿而松软的泥土,一边注视着冥后那穿着洁白长裙的背影。
胸口的心脏忽然急速跳动,一种强烈的忐忑感充斥着她的全身。
因为在她面前的,毕竟也是一位真正的神。
艾丽卡的脚步都不由自主地轻了几分。
穿过薄薄的积雪时,她的心脏仿佛被紧紧揪住,生怕发出任何声响。
她有些害怕,担心自己与维克托教授之间的内心交流被对方听到。
如果他们的对话被这位神明听到,她会不会因此大发雷霆?
毕竟,这是在讨论神明生死的大事啊。
但维克托教授说出这句话时透露出的坚定与无畏,一直在艾丽卡心头回荡。
自信、坚定,丝毫不惧。
好像丝毫不把这些神明放在眼里一样。
这让艾丽卡渐渐放松,脚步也随之轻快起来。
此时,单眼的维嘉站在艾丽卡的肩膀上。
看着她这副忐忑不安又兴奋的模样,不由得眯起眼睛,在心中与维克托交流:
“你是不是吓到她了?”
维克托沉默了片刻。
他原本还想补充几句,比如他已经杀过不知道多少次神明了。
但若这话真的说出口,对于像艾丽卡这样的“本地人”来说,可能会过于震撼了。
毕竟,她们从小就是听着神话故事长大的。
神明的崇高形象早已深深刻印在他们心中。
不是所有人都能像维克托那样,对这些概念化的崇高事物毫无敬畏。
维克托在心中细细思索着。
在游戏中,每位神明的名字和现实世界中的神话相吻合,甚至关系也极为相似。
比如哈迪斯与冥后的关系。
他不清楚这是否是故意设计的。
当玩家进入游戏时,遇到的每一位神祇都能与现实中古老神话的神明相对应。
在游戏中,神明的名字用的都是现实中的神话名字,维克托对它们自然不会有太多敬畏。
更不用说,他已经不止一次的战胜过他们。
不过这些事情,他哪怕和艾丽卡说了也没用。
“算了,今天给艾丽卡造成的冲击已经足够多了。”
维克托心想,便安静地闭上了嘴,细细感受着艾丽卡交织复杂的情绪。
最后,艾丽卡带着忐忑和期待,紧随冥后身旁。
两人一起走到了这片广袤大地的边缘。
冥后站在岸边,闭上双眼,伸开双臂,深深地吸了一口春意盎然的清新空气。
那股清新的气息令她感到心旷神怡。
内心的激动喜悦,也在这春风的微微拂动下逐渐平静下来。
而在她们的眼前,大地的边缘之外,流淌着一条深沉到极致的死寂河流。
看到眼前的一幕,让艾丽卡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她还记得,当登上那艘透明的船体时。
冥河下数不清的痛苦而狂乱的亡魂,给她留下了深刻而难以抹去的印象。
这条深沉死寂的河流和这片被鲜花青草覆盖的大地衔接在一起显得极为割裂。
而这时候,冥后缓缓放下手臂,双手交叠放在小腹上。
面容上原本扬起的微笑也稍微降低了几分,变得更加稳重和端庄。
她望着冥河,又对着艾丽卡温和地说道:
“冥河是一条绝不允许生者踏足的河流,你应该在乘船来找我的时候就意识到这一点了。”
这话是说给艾丽卡听的。
艾丽卡聆听着,心中的忐忑逐渐消散,懵懂地点了点头。
她记得刚上船时,维克托教授告诉她许多规矩,如在船上不能发声,离开船后不得回头等。
这些行为都是为了欺骗船夫,让它误以为乘客只是一个前往地狱深处的死者。
“靠这样的钻漏洞行为,确实能让卡戎带你们过河。”
“但无论如何,你们都不能到达冥界的最深处——塔尔塔罗斯。”
艾丽卡听后,仿佛恍然大悟,在冥后身后轻声问道:
“因为我是生者吗?”
“没错。”
泊尔塞福涅点了点头,随后伸出一只手指向艾丽卡手中紧握的金色树枝,解释道:
“但只要你拥有这个,你就能够以生者的身份进入冥府。”
艾丽卡低下头,注视着手中闪烁着温暖金色光芒的树枝,耳边突然传来了一声得意的哼笑。
她顺着声音抬起头,只见泊尔塞福涅站在那里,双手叉腰,身体微微后仰,自信地笑着。
她骄傲地说道:
“因为卡戎一定会看在我的面子上,带你去往冥府。”
艾丽卡眨了眨眼,有些了然地看着冥后。
也对,毕竟她是冥界的王后。
身份显赫,仅仅在一人之下。
她的面子,一个船夫当然要给。
就在这时,她们面前的河面上突然升起了一阵浓郁而苍白的烟雾。
烟雾迅速蔓延,很快就笼罩了整个河面。
从那白色烟雾中,一位身形庞大,缠着长长杆子的身影缓缓浮现,向岸边滑行而来。
毕竟有了先前的经验,艾丽卡这次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她没有像上次那么害怕,眼睁睁地看着那船夫靠到了岸边。
而就像上次一样,船夫在看到她们时愣了一下。
然后缓缓张开镶有金色牙齿的嘴巴,呼出了一缕深沉的白烟。
透过缭绕的烟雾,船夫看向了艾丽卡,空洞的眼眶中燃起了淡淡的火焰。
似乎在好奇它刚刚才拉过艾丽卡,为什么还要再拉一次一样。
但很快,他僵硬地一转头,目光又落在了冥后的身上。
泊尔塞福涅看到船夫的目光,显得十分得意。
她轻轻勾了勾手臂,招呼着艾丽卡:
“好了,我们该上船了。”
但就在泊尔塞福涅准备迈步登船的那一刻,船夫却突然抄起金色船桨。
十分迅速的向她头顶猛砸下去。
邦!
这清脆的一声,空灵澄澈。
眨眼之间,就传遍了整片冥河还有春意盎然的草原。
艾丽卡被吓了一跳,满眼担忧地看向冥后。
她双手捂着脑袋,甚至因为疼痛而眼角带泪。
“呜……怎么这样。”
即便是艾丽卡,也感到了困惑。
她重新抬起头,目光锐利地盯着对面的船夫。
那骷髅船夫重新将船桨拄在了船上,随后,从它那臃肿的长袍中伸出了干瘪的手臂。
向冥后伸出了三根手指,示意“三”。
冥后揉着头,缓缓抬起头来,看着卡戎伸出的三根手指。
这一刻,她瞪大双眼,满眼都是震惊与不敢置信:
“什么!?你居然要收我三枚金币才允许我上船?”
“我可是冥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