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四妹妹在涧西老宅竟学了这么多东西。”姜九溪眸光清澈,主动夸赞。

明钰得意洋洋,“你们是不知道,那时四妹妹每日耕读,有时连饭也忘了吃。”

姜老夫人并不太注重吃饭的规矩,人一旦年纪大了,便喜欢热闹,听说阿翙竟然得了周先生的喜欢,锋锐的老眼都和蔼了几分,“原来我们阿翙在涧西,这么辛苦啊,今日多吃些。”

“三哥说什么呢,我若饿了,饭还是知道吃的,没那么笨。”明翙眼里闪烁着几分笑意,见明钰眼神清炯的模样,才惊觉,原来明钰是关心她的,“不过,三哥怎么知道我……”

明钰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有一次,我听下人说你一整日关在房里没出来,担心你,就来你院里看看,结果见你临窗读书,手里拿着一块小饼,没往酱碗里蘸,倒是往那墨水里蘸去了,当时我还以为你真傻了,你不记得了么?”

明翙恍然间想起这事儿来了,她知道了自己的身份,也明白自己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养女,所以才被明禛送到老宅。

努力读书是怕被明家人嫌弃,怕明禛当真不要她,怕明家赶她走。

在涧西那五年,每一日,她都过得如履薄冰,心惊胆战,越发敏感自私。

因而自然看明絮与明钰都是不顺眼的,时常与懒惰贪玩贪吃的明絮闹矛盾,甚至自暴自弃的想,她在老宅脾性越怪,明家会越不想要她,干脆离开明家算了,是死是活,听天由命。

那日明钰过来打她的手,她满心愤怒的红着眼,以为他是来为明絮说话的,根本不给他说话的机会,便冷着脸让人赶他走。

临走前,明钰惊愕地说,“病病病!”

她气极了,连明钰都骂她有病,兄妹两个一个个都来欺负她,当晚便气哭了,一夜没睡。

“我说的是,饼饼饼!!!”明钰没好气瞪明翙一眼,在姜老夫人的逼视下,求饶道,“祖母,钰儿可没有欺负四妹妹,我当真说的是饼饼饼,谁知四妹妹这都能听错啊!”

姜老夫人眯起老眼,“你要是真敢欺负她,我第一个饶不了你。”

明钰双手合十,飞快认输,“不敢不敢!”

祖孙二人,吵吵闹闹,倒也格外温馨。

明翙听得会心一笑,心中说不出的酸楚,又高兴,“祖母,我那是真听错了,您别怪三哥,他对我很好的。”

好到,听说她定国寺失贞,连夜千里从朔州奔袭回京。

在燕京城外,被谢云绮的禁卫军连弩射杀,胸口被羽箭射成了筛子。

谢云绮将他的脑袋割了下来,才刚四十出头的明钰,在边关驻守多年,清隽的脸上早已布满了岁月的痕迹,他紧闭着双眼,发髻梳得平整干净,青紫色的嘴角紧抿而微微下沉,看起来一切平静极了,唯有那双死不瞑目的双眼,死死瞪着,没有焦距,却看得明翙心如刀绞。

给她看过之后,谢云绮命人将明钰的头颅装入锦盒,送到了侯府。

祖母便是那一日,病情突然加重,陷入了昏迷,随后药石无医。

明翙垂着眸子,胸口撕扯一般闷疼了一会儿,没说话。

“四妹妹放心,三哥虽没什么本事,但对你与阿絮一般无二的好,不用祖母耳提面命,都会一辈子护着你。”

这些她以为不爱自己的亲人,最后都因自己而死。

她内心愧疚不已,飞快扬起潮湿的桃眸,一瞬不瞬望着明钰,沙哑道,“三哥才不是没本事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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