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鬼帝、得是鬼修吧？”庄青鱼问得磕巴。
崔玲琅敲敲她的脑门，“瞧你，方才还说受得住呢，还不是被吓得问胡话？鬼帝当然是鬼修了。”
不然能被称为鬼帝吗？
“那有没有可能，当日降临法象的前辈，是个活人？”庄青鱼再问。
生魂与鬼魂之间的区别，只在离体时间。
如果魂魄短时间离体，很快再回血肉之躯，仍是生魂，仍是活物。
这也是借尸还魂或夺舍重生后，依旧是活人的原因所在。
只有魂魄久久离体，生机彻底湮灭，从生魂沦为亡魂，才算作鬼魂。
亡魂哪怕之后附着尸体，甚至活物，也无法再获得生机。
这过程不可逆。
生魂一旦磨灭生机，成为亡魂，就无法转变回生魂。能耗时千百年，去轮回转世就是最好的结果。
而鬼修，必须是亡魂，必须是鬼魂！
在这件事上，庄青鱼自认为，她还是活的。
怎么也不会是那位鬼帝。
“她若是活人，那就最好。整个修仙界乃至整片大陆，都能松一口气。”
崔玲琅说完又叹：“但不能沉浸在我们美好的侥幸里，事实如此，总要面对，世上怎么会有那么像的两尊法象？鬼帝再次降临，不知要掀起多大一阵腥风血雨。”
也不知大寂灭一战幸存下来的大陆苍生，这次还能不能捡回一条命。
庄青鱼：“……”
多虑了，实在多虑了。
“师父，那前辈的魂力法象，与鬼帝真有那么像吗？”庄青鱼怎么都没想到，后面还有这茬等着她。
看来她以后不能随便降临法象了。
“各方避世老祖都说，一模一样。”崔玲琅抛给庄青鱼一个眼神。
那眼神，好像在劝她：徒儿，放弃逃避，放弃侥幸。
“此事你勿要出宗去说，在宗内也需慎言，切不可传到外门三十二院去。在内门都尽量别提，避免造成天下动乱。”
崔玲琅想起来，叮嘱庄青鱼保密。
越是大乱，越忌人心也乱。
如果让世人知道鬼帝重现，生死难料，不知那些平常披着人皮、受律法管控的畜生都能做出什么事，不知这天下要乱成什么样。
到那时，她们不仅上要抵御鬼帝强敌，下还要稳定乱世人心。
干脆拿剑抹了她的脖子，给她一个痛快。
庄青鱼点头，慎重道：“徒儿谨记。”
此刻，她心中仍在沉思。
她的法象，如何会与鬼帝一模一样？
须知，那法象是她前世的模样。
她前世与鬼帝长得很像？
想来想去也只有这一个解释，庄青鱼想，她以后只能不降临法象，让修仙界渐渐淡忘此事。
她正想着，崔玲琅叹：“鬼都那边也乱，鬼王多次尝试以恶鬼祭阵，请鬼帝入鬼都，好在还未成功。
“不过听回来的避世老祖说，如果不是这次潜入鬼都，他们还不知，那鬼王竟也有真仙境界的魂力。
“恐怕不是冥府修士不想度化他，而是没有能力度化他。
“再不加以控制，就怕这鬼王，会成为下一个鬼帝。
“但此方天地，成仙的冥修都被地柱元心召回上界，未成仙的冥修哪有魂力能超越真仙的……”
若不是崔玲琅自说自话，兀自嘀咕，庄青鱼真以为对方在点她什么。
“哇哇！呀！”
旁边玩布老虎的钟瑜叫起来，扔开手里的布老虎，两只小手拍啊拍。
见她越拍越急，瘪嘴要哭，崔玲琅连忙抬起手，召来院中木床上的板鼓。
熟悉的缩小板鼓入手，钟瑜脸上笑开，使劲拍鼓。
崔玲琅看看她，愁绪更重，笑容也更加无奈。
“小可怜蛋，若知这世道又变得如此之乱，当时便不求着要怀胎生你了。”
鬼道猖獗，对纯阴之体来说无疑是灾难。
阴气于鬼修是大补。
恐怕她们女儿，以后都没法再抱出护宗大阵了，只能待在凌霄宗这一片天地。
除非她们能找到传说中的炎龙血液，以世间至阳之物，彻底根除纯阴之体体内阴气，让她变成寻常孩子。
但龙族妖兽……
自大寂灭一战往后，这个种族好似销声匿迹，她们甚至不知世上是否还有龙族妖兽存在。
或许大陆被劈开一角后，整个龙族都被留在上界。
崔玲琅越想越愁。
庄青鱼安抚：“车到山前必有路，我们轰轰烈烈活一遭，不论止步何时何处，尽兴而过，便不虚此行。”
崔玲琅也只能这么想了。
“唉！那就让她在宗内当只快乐小猪吧，满地吃喝跑。”
她也不强求女儿在修炼一道上要有多大成就，能活得开心就好。
崔玲琅刚叹完，钟兴鹤来喊她吃饭。
庄青鱼先看着钟瑜，等两人吃完，她再和晏池下山去吃。
“咿呀。”
钟瑜坐在榻上，像一墩泥娃娃，圆脑袋圆身子，低头不知道捣鼓些什么。
好半晌，她揪起榻上一根头发，“咯咯”直笑，递给庄青鱼看。
就那发长，不难看出是崔玲琅掉的。
可见她近段时间是真愁。
不止愁鬼帝，也愁鬼都日渐强大起来的鬼王。
庄青鱼看钟瑜什么都听不懂的样子，应她两声，被她感染着笑起来。
哄钟瑜玩的同时，她心里仍旧在考虑：
师父刚才说，鬼王已有真仙境界的魂力。鬼修若是魂力修为刚到真仙，元力修为应该在反虚境至合道境。
反正不会低于反虚境。
以她现在金丹境的元力修为，别说制伏鬼王，她要是去鬼都，都不一定能全身而退。
哪怕此方天地有其余修士与她联手，此事至少也要等她修炼到化神境后期，或者往上，才能拿出来再谈。
“呀呀，哇呀。”
钟瑜在榻上拱来拱去。
因为她现在只会坐，爬得还不熟练，小胳膊小腿撑不起胖乎的身体，每爬两下就啪叽倒地。
还是脸着地。
庄青鱼坐在旁边看她，很不厚道地笑了。
——
等崔玲琅两人吃完，庄青鱼安心离开，御剑去宗主峰接晏池下山。
两人结伴来到山下集镇，直奔壹间食肆。
没吃到饭菜，先吃到一碗闭门羹。
“大爷今天不在？”
晏池挠头，不死心地又敲敲门。
这家饭馆的饭菜，是整个集镇最好吃的，大爷千万要健健康康长长久久地开下去。
“看样子是不在，师弟，算了，换一家吧。”庄青鱼开口安抚。
大爷哪怕在屋里，既然不开门，肯定也有要事商谈。
“也只能这样了。”晏池眉眼落低，满是失望。
大爷的饭菜，是他在外历练时心里最惦记的味道。
好可惜。
就在这时，院门“吱呀”一声拉开。
身披青色狐裘的美妇人走出来，雍容雅步，走到晏池面前抬起手，轻敲他的额头。
“怎么这副没精气神的模样，受欺负了？”
“阿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