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使者（之五） 囚龙
晚上起了好大的雾。 林琅被潮湿的雾惊醒，起身关窗子。
雾太大了，大到面对面都未必能认出对面的东西，伸手出去，看不见自己的手指。四周都是白茫茫的，湿润的微小水滴在空气中做布朗运动，毫无规律，随着规律的呼吸，湿润的空气被吸入到肺里，有一种清晰的舒服。
这些年整个世界都在为碳排权而斗得你死我活，发展的代价，其实就是湿润而温馨的空气，清澈而甘甜的水源，还有温馨且慢速的生活。
然而平静的水面下，可能是锋利如刀的暗流涌动。
林琅感觉到隐藏在浓雾里的怪兽的欺进。
巨大而粘腻的身体，在浓雾里缓缓前行。林琅感觉到怪兽前进的微风，带着冰冷的腥臭，长长的身体蜿蜒的前进着。
有着上个维度饲养蛇宝宝的经历，林琅从刺鼻的味道，隐约能感觉到是一个大到超越想象的蛇虫。
她双手一翻，摸到桌子上的一个刻刀，刻刀的刃太小，薄薄的刀刃只有二指上下，可能根本没有办法划破巨蛇的鳞片，但是手里有一把刀，心里还是安定了许多。
林琅把体温又有些回升的上官泠挡在背后，手里刻刀飞快往前递送，隐约感受到了一丝阻力，又被滑腻的甲片弹开，林琅被惯性带着，往前一个趔趄，差点倒在地上。
细雾被极速运动的林琅划开，留下一整串的涟漪，翻滚的雾霭美得惊心动魄。
细细看上去，除了雾带来的小水滴，又分辨不出什么。
“是幻觉，是幻觉！”林琅咬着牙，不停的给自己暗示着。
门面本来就小，J市虽然谈不上寸土寸金，但是门面房的租金也不便宜，就靠着纸扎养着的小店，楼下70平方已经是超级豪华的配置，二楼是一楼隔出来的，店后面一个小小的过道上去，隔出2个十二三个平方的小房子，和一个小到不能再小的生活厅。
这么小的空间，是不配有这么大的蛇出现的。
而且这么大的蛇，行走在一个大城市里，警车应该早就呼啸而来了，哪里有这么深更半夜这么安静的偷袭的道理。
现在关键就是醒过来，醒过来什么事都没有了。
林琅右手紧紧的握住刻刀，左手摸到一条衣架，索性提起衣架对着外面一阵狂抽。
就算是幻境，也不能掉以轻心，在幻境中死掉，说不定就是真的死掉了，她不敢赌，也不愿意赌。
衣架像是抽到了什么大的物体，对方抖了两下，林琅下意识一脚踢上去，硬，滑，受力方向也不对，就像从侧面踢到坚冰，她大力向旁边侧滑出去，这完全打不过呀，如果对面是真心打的话，自己分分钟变成蛇粮。
但是对面似乎对自己并无兴趣，那就是过路的蛇？ 如果真的是乱入了路过的幻境，那只要等它过去，自己是不是就能够出来？现在是赶紧带着2个小姑娘躲起来。
想到这里，她背起床上的上官泠，又打算去隔壁房间叫施喆。
这时候能昏迷过去真的是好事。 用大力摸上去，却是摸不到施喆房间的大门。
整个墙面十分光滑，林琅记得两个门是靠在一起的，然而现在走了快20米了，仍然摸不到施喆的房门。
这时候听到前面一声尖叫，林琅能听出是施喆的声音，心下大急，着急往声音的来处飞奔。
不知道过了多久，浓雾渐渐的散去，林琅发现自己仍然是站在自己的房间门口，距离施喆的房间只一步之遥。
她伸手敲门。房内传来施喆半梦半醒且不满的声音，“林姨，才五点呢。”
她松口气。看来昨晚真的只是自己的幻境。
推开自己房间的门，林琅看到房间的衣柜上，长长的一道划伤，柜门已是不中用了，估计是昨晚自己用刻刀划破的。
墙皮上，有自己用衣架抽出的横七竖八的痕迹。
林琅武力不行，估计换上官泠精神好的时候，这危险之中出手，能把整面墙抽出一条沟来。
林琅怅惘的坐下，怎么会突然进入了这么一个幻境呢？那鼻息内极端温润的空气，飞舞的雾，清新到极致的润感，滋润着肺部每一个细胞。
这感觉不可能是幻觉吧。还是自己整个意识和肉体都进入了幻境？
“J市惊现大蛇。”林琅打开电脑，输入几个关键词。
关键词下出现几条新闻：
“某市街上惊现2米长大蛇。”
“某市草丛发现7米蟒蛇，已放生。”
“G省深山挖出神秘带鸡冠大蛇，体重逾三百公斤。” “剧毒鸡冠蛇，会飞，真的存在吗？”
林琅漫无目的的搜索：“J市的守护者。” “J市守护神” “J市幻境” 所有的结果都和昨晚的经历完全不同。
“J市锁龙井”，浏览器弹出很多的信息，J市古老的传说里，曾经有个蛟龙，它叫巫支祁，也就是巫支祁想要统领天下，但是当时已经是选为大禹为首领，这条蛟龙多次找舜提出要求也无济于事，随后蛟龙对舜开始怀恨在心，想要找机会报复，直到舜去世后，蛟龙开始与大禹为敌，并且带领了东海的鱼鳖一起去制造大水，想要淹没村庄，于是大禹连夜治水，治水三过家门而不入，将那些百姓们安放到了泰山，兴隆山，龙洞山上，大禹手拿照妖镜，定海神针，降魔铁索，在风浪中跟蛟龙搏斗，最后被大禹用铁链将其穿鼻锁颈，投入了舜井，并让恶龙在井里 “修身养性”，于是蛟龙很不甘心的问：“我什么时候可以出去？大禹说：“到油灯倒挂，铁树开花的时候，你就可以出去了”。
巫支祁是上古水神，是一个水猿（这里笔者认为古人对水猿，也就是水源有极大的崇拜，因为水是滋润万物的生命之源。）在J市，传说里它变成了一条恶龙，林琅觉得这所谓的龙肯定不是巫支祁。
而且，作为一条作为图腾，一条背景和能力如此强大的龙，犯不着去嚯嚯一个凡人不是？虽然不是它不能，而是，林琅她们不配呀！
而且她确信那个龙对她们并无恶意，（如果真的是那条龙的话），那道温润的龙息，带着强大的能力，就算已经出了幻境，肺部仍然保留着那种清新感。
林琅决定去锁龙井那里看看。 锁龙井只能说是一个遗址，它孤零零的在一个围墙的外面，被四方的水泥栏杆围着，一个半米方圆的古井，井边的一条铁链，显得非常单薄。林琅想起关于锁龙井帖子下面的神评论：“我觉得井边垂一条锁链，是提醒大家要补铁补血，而且，万一有人掉下去，可以顺着铁链爬上来呀。”这人脑洞之大，估计看到这评论的人能笑背过气去。
栏杆距离井口有一点距离，这个距离刚好让成年人无法探过头去看里面到底有什么，栏杆外面，有几朵花和一点点贡品，看来此龙最近还是有人祭祀过。
当然也不能排除是经典公园的管理人员营造的氛围，要么就是祈祷神龙庇佑，要么就是祈祷恶龙别来嚯嚯。
看看左右无人，林琅直接跳到栏杆里面，往井里面探头看去。忍不住咦了一声。 井里有水。按理说，停用了几百年的古井应该没有水了，莫非真的是像传说中的那样，此井直通海眼，是无底的？
她把手往井口里面伸去，柔柔的湿润感，是昨晚的感觉，里面一定有玄机。 井口一共半米多，两个脚蹬住井壁，下去也不是不可能。
这种踏着几千年老古物的感觉，既是忐忑，又是充满了负罪感。
冰冷的井口下面，有些青苔，湿滑湿滑的。只能小心翼翼的行动，林琅知道，这已经是凌晨了，过不了多久，这个城市就会醒过来，忙碌的一天又会开始，到时候这个景区又会有很多的游客，下去容易，出来可就难了。
井口是竖直的，但是距离井口四五米的样子，却陡然增大，像是一个深深的大肚酒瓶。两只脚撑住井壁已然是不可能了。
就是不知道水会有多深，林琅用脚试了试，水不深，刚能到一个成人的腰部，井壁有一条斜的甬道，这感觉特别像是范厘建造的那个基因基地。而那条所谓的锁龙的锁链，就垂在井里，井底有另外一条粗几倍的铁链，非常古老的锁链，锁链上有一些古老的花纹。这个锁链往通道处延伸过去，不知道有多长。
林琅顺着铁链往里面走去，走了一里多地，看到一个大一点的空间，一个一百平方米上下的并不方正的石头空间，上面慵懒的躺着一条小蛇。
小蛇非常的萌，难得让养了一个月蛇的林琅一眼就能看出它的萌来，小蛇歪着头，很可爱很通人性的样子。通体黑色，金色的竖眸嵌在圆圆的眼睛上，并没有冰冷阴暗的感觉，反而十分的令人想要靠近。
小蛇太小了。盘起来都不能布满林琅一只手，应该是刚刚孵出来没多久的小蛇，那么这个空间就可能是大蛇造出来的产房。
这条足够一个成年人通过的甬道，就是蛇道，不知道继续往前走，会不会就遇到那条巨蛇，也不知道这个城市的人，是否知道自己的城市下面，有这么一条巨蛇。
林琅知道这个城市下面，是像网络的水道，如一个巨大的连通器，上世纪的农宅，低洼一点的，戳一个坑，就有汩汩的清水冒出来，没有人知道，这水是从泥沙里逐渐渗透过来，还是地下根本就有个通道连着。
据说，有人曾经做过一个实验，他们从南边的台安山的黑龙潭里撒了一把带有标志颜色的物品，过了三天，这些标志物从第一泉的巨口喷了出来，说明台安山的黑龙潭和J市的第一泉是连通的。而这些标志物能够涌出来，而不是被泥土砂石过滤，就说明这下面根本就是一个通道，一个悠长的通道。
林琅想着昨晚的那条战斗力巨强的巨无霸，该不会是这个通道的主人吧。
一想昨晚自己在它面前毫无招架之力，带着武器（衣架和小刻刀）甚至都没破防，现在赤手空拳的她有点怂，怎么办？ 自己是过来问因果的，怎么就跑人家家里来了？
巨龙要是问：你是谁，你来这里干什么？自己怎么回答？纯路过路过，我没有觊觎你儿子。呔，这样的回答纯粹就是找死的。
巨龙再问：你过来有什么目的？自己回答：我就是好奇锁龙井有没有真的锁住一条龙。完全不知道怎么回答。
“哞～”自己脚下传出一声龙吟，正在抓狂的林琅低下头，小蛇吐着舌头，正在酣畅淋漓的长吟。
啊这，啊这，这声能召唤千军万马的声音，就是这个巴掌大的小黑蛇（龙）发出的？那么就是说，自己不但闯入龙的老家，甚至，差点踩中了龙的尾巴（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