寿康宫。

成王坐在那里喝茶,太后帮他去劝皇上收回成命,他并没有走。

听到殿外传来宫女给太后请安的声音,成王将手中茶盏放下,起身迎接。

太后扶着宫女的手走进来,成王问道,“太后劝动皇上了吗?”

太后道,“哀家让皇上给你另外选了个北边的封地。”

成王就道,“连太后都说服不了皇上,皇上就一定要换掉我封地不可吗?”

太后坐下来道,“望州封地有矿的事,你可知道?”

成王心头一震。

他飞快上前两步,“谁说的封地望州有矿的?”

太后道,“有人密奏皇上,说你的封地望州有金矿,奏折在皇上手里压了好些天了,皇上一直没下定决定收回封地,你是他亲皇弟,他作为兄长送你一座金矿也无不可,但望州发生了水灾,国库空虚,拨钱粮赈灾都艰难,皇上就趁机将望州收回来。”

“皇上为江山社稷着想,将骨肉之情放在后面,这是他身为帝王的责任。”

成王懵了,不知道是他听错了,还是母后记错了,“金矿?望州怎么可能有金矿?太后是不是听错了?”

太后看着成王道,“不是金矿,难不成还能是铁矿?”

“要是铁矿,哪怕只是一封密奏,皇上早派人去望州查证了,哪还会等到今日。”

“皇上眼下还未派人去望州,还在将信将疑,想着就算是假的,你是他亲皇弟,他给你换个更好的封地也无不可,只是你不要禹州,哀家就让他在北边另外给你挑个了。”

传出望州有金矿的流言,哪怕是假的,这消息传开,望州也不可能做他的封地了。

成王眼神冰冷。

之前以为杀了去查铁矿的人就能高枕无忧,到底还是小瞧了背后之人。

竟然直接给皇上送密奏,拿金矿引皇上派人去望州查铁矿!

成王没有说话,太后看向他,“怎么不说话?”

成王忙道,“儿臣不知道望州有金矿之事,一切听太后和皇上的安排。”

这回答,太后还算满意。

成王准备告退,这时候赵嬷嬷走了进来,见成王在,便没准备回话,结果太后问道,“成王妃情况如何?”

赵嬷嬷是去探望成王妃,刚回宫,她回来,“成王妃还和前几日一样,病情没有好转。”

太后看向成王,“怎么一点好转也没有,宫里这些个庸医,连个落水受寒都治不好吗?!”

成王道,“受寒好治,受惊才是病根。”

太后也知道被人推入井里,成王妃受惊不轻,但都过去这么多天了,还不见好,凌王妃怀着身孕掉进莲花池里都跟没事人一样,成王妃的胆量还不如一个小辈吗?

赵嬷嬷站在一旁,道,“今儿奴婢去探望成王妃,成王妃神情凄哀,怕自己命不久矣,担心影响到永安郡主嫁人,请太后您尽快给永安郡主挑门好亲事。”

永安郡主已经到了嫁人的年纪,成王妃要真病死了,永安郡主得替她守孝三年。

太后心往上一提,“已经病到这种程度了?”

赵嬷嬷没有说话。

太后看向成王,“可请陶大夫去看过成王妃?”

成王摇头。

太后就面露不快了,她知道成王妃不得成王的心,当年是她硬逼着成王娶的,可夫妻这么多年,成王妃还为他生了一双儿女,对成王妃的病就不上心到这种程度吗?!

见太后有些动怒,成王当即起身道,“我这就去请陶大夫。”

不等太后开口,成王已然行礼告退了。

看着成王离开,赵嬷嬷望着太后,欲言又止。

太后瞧见了,道,“有话就说。”

赵嬷嬷道,“对于永安郡主的亲事,成王妃有个中意的人选。”

“谁?”太后问道。

“崔将军之子。”

太后眉头皱紧,“当着成王的面,怎么没说?”

赵嬷嬷道,“成王妃说她没敢和成王开口,她知道成王不会同意,但她做为母亲,不求永安郡主嫁的大富大贵,只求对方品性端良,她这辈子听太后您的,听成王的,但在永安郡主的亲事上,她想做一回主,求太后成全她。”

说着,赵嬷嬷从怀里摸出一张万两银票,道,“成王妃为了让奴婢帮她带这几句话给太后您,给了奴婢一万两。”

太后眸光落在银票上,道,“只带几句话就给你一万两,看来是真的没多少日子……”

赵嬷嬷道,“崔将军是宣平侯夫人的娘家兄长,宣平侯是站凌王那边的,奴婢劝过成王妃,太后您也不会同意把永安郡主嫁给崔大少爷,但成王妃还是坚持让奴婢帮她带话……”

太后道,“这般执着,看来是铁了心要把永安许给崔大少爷了。”

“罢了,就依她吧。”

赵嬷嬷诧异,“太后您同意?”

太后道,“成王妃不会害永安,她既是为永安好,又是最后的心愿了,哀家也不忍心让她带着遗憾离开。”

“可成王那儿……”

太后道,“对自己王妃的病情都不上心,等成王妃真去了,永安的亲事还不是哀家做主。”

屋内,沈菀在绣针线,但最近肚子长大的快,腰多坐会儿就酸的厉害,没绣一会儿就站了起来。

在屋子里走了几个来回,谢景衍就回来了,见她扶着腰,问道,“腰怎么了?”

“腰酸,”沈菀道。

谢景衍道,“让陶大夫来给你看看?”

沈菀道,“看了也没用,以后会越来越腰酸的。”

四太太和云二太太跟她说怀身孕,后期腰会酸的不像自己的,尤其肚子大了,翻身时都得抱着肚子,她这才刚开始呢。

沈菀问道,“父皇找你进宫做什么?”

谢景衍道,“问我望州水灾的事。”

沈菀猜也是为这事,她正要说话,外面进来一丫鬟,站在珠帘外道,“王爷,成王来了,想请陶大夫去医治成王妃……”

沈菀眉头拧紧。

要成王妃命的人就是成王,成王竟然会来请陶大夫去医治成王妃……

治好了还得杀,费这个劲做什么?

为了堵天下悠悠之口吗?

对成王,沈菀没有半点好感。

她奇怪道,“请陶大夫,用得着成王亲自来吗?”

谢景衍道,“成王是顺道来的。”

不过即便知道成王是顺道来的,成王登门,谢景衍作为小辈,也得去迎成王。

谢景衍去了前院,成王在正堂等候。

谢景衍装作不知道,道,“请陶大夫只需派个人来就成了,成王叔怎么还亲自来了?”

成王看着谢景衍道,“望州有水灾的事,凌王事先不知道?”

谢景衍道,“这话我才回过父皇,成王叔觉得我要知道,能不事先防备吗?”

“这倒也是,”成王道。

这时候周管事进来道,“王爷,陶大夫忙完了。”

成王便站起身来,谢景衍送他出府。

这边成王骑马离开,那边延平王世子和唐泽他们骑马过来,见谢景衍在大门口,延平王世子笑道,“这是沾了谁的光,让凌王在大门口迎我们?”

谢景衍道,“来蹭饭的?”

延平王世子,“……”

轻咳一声。

延平王世子道,“我们这回可不是正经蹭饭,是来探望陆乘,顺道吃个饭。”

蹭饭还分正经不正经吗?

知道谢景衍和延平王世子他们关系好,周管事道,“我让李御厨多做几个菜。”

唐泽道,“让李御厨烧个红烧鱼。”

周管事,“……”

这还点上菜了。

和他们家王爷是真不见外。

不过周管事也乐得他们常来。

以前谢景衍摔断双腿,终日与轮椅为伴,再加上宸妃的缘故,除了八皇子,其他皇子一年都来不了凌王府一回,只有延平王世子他们,哪怕王爷拒人于千里之外,也时常来王府坐坐。

这些周管事都是看在眼里的,何况王爷为了救延平王世子,伪造免死金牌,拦圣旨的事都做了,何况只是让他们蹭个饭了,再说了,这几位爷可不是缺吃的人。

几人翻身下马,然后进府,谢景衍道,“我没空陪你们吃饭。”

“这么忙?连吃饭的时间都没有?”唐泽脱口道。

“我要陪王妃吃饭。”

“……”

唐泽嘴角抽搐。

又给了凌王秀恩爱的机会。

延平王世子笑道,“没让你陪,你要真陪我们,冷落了王妃,我们还真不好意思来蹭饭。”

谢景衍和他们不见外,送他们去见陆乘,然后就回墨玉轩了。

陆乘没想到延平王世子和唐泽他们早上来看过他,中午得空又来了,心下甚是感动。

有这么几个好兄弟,这辈子值了。

然而陆乘没感动一会儿,就知道自己感动的太早了。

他受了重伤,伤口还未愈合,饮食需清淡,陶大夫特地叮嘱大厨房给他做几个清淡小菜,可延平王世子他们吃的是大鱼大肉,满屋飘香。

香的陆乘想和他们割袍断义的心都有了。

更过分的是,他们走的时候还说,“你在凌王府养伤这几天,我们天天来陪你吃饭。”

气的陆乘伤口没差点崩开。

真是他的好兄弟。

拔刀的心都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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