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辰一上车,果然看见一个女人坐在后座上,她今天戴着一副墨镜,看不清楚眼神,不知为何,姜辰从她身上感受到了一股特别的煞气。
“你不是萱儿?”姜辰惊愕道。
“嗯呢。”那女人道,“我是萱儿的姐姐,华翎儿。”
“华小姐,您好。”姜辰正色道,原来是那位的姐姐,难怪气场不同。
“嗯,来了,坐好吧。”
简短的寒暄,全程,华翎儿再未说话,警车呼啸而过,驶向了金陵城北郊,最后停在了一家疗养院前面,进来的时候,姜辰注意到,这里是管制区域。
姜辰不禁泛起了嘀咕,为什么带我来这里?这个华翎儿比起萱儿可要高冷许多,让人摸不著头脑。
“到了,下去吧。”
姜辰耐着性子,强行压制住内心的困惑,跟在华翎儿的身后,朝疗养院内部走去,路过门岗的时候,几名凶神恶煞的墨镜男,对他进行一番全方位的检查。
一过门岗,姜辰心绪波动的更厉害。
“华小姐,等等我。”
“嗯?什么事?”华翎儿驻足原地,脱下了墨镜,姜辰这才发现,她的左眼肿得不像样子了,眼球几乎快要露出来了。
“您……您这是怎么啦?”
“先别管我。”华翎儿沉声道,“你有什么问题,现在尽管问吧,待会儿进去之后,尽量少说话,因为那位的脾气实在不太好。”
“您是找我来给人治病的?”
“没错!”
“还有问题吗?”
“没,没。”姜辰尴尬地摆了摆手,不觉泛起了一丝心疼,“华小姐,要不,我替你先看看眼睛吧?你这伤得也挺严重的,我怕不及时处理的话,可能会留下永久性的伤害啊!”
“不碍事,先进去吧,等出来再说吧。”华翎儿将墨镜收了起来,足以见得里面那位的能量之大,毕竟,华翎儿背靠华家,已经算是一方响当当的大人物了,什么能让她如此恭敬呢?
姜辰不禁充满了好奇,金陵还隐藏着这么一位大人物?为何先前一点儿风声都没听到?
“那好吧。”
“还有,你小子以后别叫我华小姐了,听着特生疏,你和萱儿是好朋友,你要是不嫌弃的话,就叫我翎姐吧。”
“翎姐。”
两人又止声,随着越来越深入,姜辰紧张到了极点,或许,这就是气场吧。
不但人有气场,其实,某些特殊的地方,也有气场。
没有走大门,而是绕到了那栋三层小别墅后面,从一个偏门进入,里面是一个巨大的室内花园,花园中间则是个游泳池。
两人一前一后,沿着花园中的小径漫步而行,绕过一个拐角,姜辰看到了一位气宇轩昂的老者,他此时就坐在游泳池边的躺椅上,望着那花花草草,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旁边,一个中年美妇小心地伺候着,唯唯诺诺。
尽管,他英姿勃发,老态龙钟,那股子苍白无力还是掩盖不住,可以说,现在的他就好比一尊金光闪闪的佛像,其实,里面已经快空了。
“洪老,人来了。”
华翎儿恭敬地行了个大礼,姜辰有样学样,跟在背后,丝毫不敢僭越。
“你下去吧。”
闻言,那中年美妇微微颔首,意味深长地看了姜辰一眼,便离开了。
“洪老,抱歉啊,最近案子太忙,已经有好些事情都没来看您了,您最近感觉怎么样啊?”冷若冰霜的华翎儿,此时说话的语气就好比一个孝顺的孩童。
“无碍,你们年轻人忙,应该的。”洪老转过身,沧桑的面孔剧烈抽搐,“呦,眼睛怎么啦?翎儿啊,不是我说你,你已经坐到那个位置上了,没必要这么拼了吧?唉!你这样,我心疼啊!”
“洪老,我说过,从我穿上这身衣服开始,我就已经把生死置之度外了,使命未完成,不敢懈怠啊!”华翎儿字字铿锵,听得出来,她对自己的职业,有着天然的热情与自豪。
“行,我说不过你,你自己悠着点吧。”
洪老微微含笑,目光终于移向了姜辰,“这位,就是你说得那位小神医吗?”
“没错,我爷爷的病之前被他治好的,我最近正好调来了金陵,听那些叔叔伯伯说,您前些日子也来了金陵,我就借着萱儿的面子,特地请他过来给您看看,万一,有奇迹呢?”华翎儿关切道,“洪老,我们可还都需要聆听您的谆谆教诲啊!”
“好吧,那就让他来看看。”洪老慈祥地笑着,朝姜辰招了招手,“小友,过来吧!”
姜辰刚欲动身,正在这时,却传来一道尖锐的呵斥声,“住手!你算什么东西?敢替洪老治病?!”
姜辰皱了皱眉,回首一望,只见一名身着高档手工定制西装的青年大踏步而来,其身后跟着一名山羊胡中年人,此人穿着一身上世纪八九十年代很流行的中山装,个头矮小,瘦骨嶙峋,尖嘴猴腮,可是,那一双鼠目中却精芒四射。
“杜少,等等!你等一下……”
先前退却的那名中年美妇,一路追赶,火急火燎,羞愤中却带着无可奈何。
“行了,你别管了。”
洪老挥了挥手,艰涩的美妇当即驻足,转身离去。
杜少笑意昂然,一副热络的样子,“洪老,您这病,有救了!”
华翎儿满头黑线,拳头微微紧握,这杜家人又来凑什么热闹啊?他们家的人是狗鼻子吗?这刚一进门就撵来了,着实讨厌。
“哦?真巧啊,你翎姐今天也带了人来。”洪老笑呵呵地道,这俩小家伙,从小斗到大,还真是乐此不疲。
“翎姐?”
杜能星怔了怔,俊朗的面孔上霎时浮起了市侩的笑容,“哎呦,你看我这眼神,翎姐?您也在这儿?眼睛咋啦?一定又是因公负伤了吧?哎呦,你说你,简直我们这圈子里绝对模范,从小被你支配了童年,长大了,居然还要被你支配,谁家爸妈教训孩子的时候,还不以你为榜样啊?你说这气不气人啊?没事吧?照我说……”
杜能星那张嘴就像是连珠炮,滔滔不绝,有的没的,扯了一大段。
“一点小伤,不牢你操心了。”华翎儿打断了他的话,眉宇之间,冷意逼人。
华家和杜家是世交,又是绝对的竞争对手,尤其是最近几十年来,两家的竞争可谓发生在各个方面,哪怕是最小的子嗣在幼儿园,也争得火热。
但以为华萱儿和华翎儿这一代,华家直系没有男子,虽说不至于被杜家一下子就比下去,但那种危机感和来自各个家族的态度,已经潜移默化地压制着华家人的神经。
“那哪行啊?我们俩家什么关系?你就是我半个姐姐啊,当时,三年级那年,要不是你为我挡得那一刀,我可能早就已经死了。”杜能星恭敬地朝着华翎儿拜了拜,眼角已是泪水泛滥,“翎姐,对不起,小弟工作太忙,没能抽空常去看你,实在难辞其咎,如今看着您这样,我那个心啊,就像是被打了结,疼得直抽抽。。”
“无妨!无妨!”
华翎儿表面上笑嘻嘻,心里却已经如同火山爆发,杜能星这小子什么心思,她又怎么会不知道?他跟他那狡诈爹一模一样,笑里藏刀,这话表面上听起来没毛病,实际上却是恶毒的讽刺。
当年,杜家的仇人在放学路上袭击了杜能星,眼看着他就要殒命了,路过的华翎儿想也没想就冲上去跟歹徒搏斗,那会儿,他也只有十二岁,不幸失手被歹徒捅了一刀。
这一刀,切伤了要害部位,也至此让华翎儿失去了当母亲的能力,这也是她今年已经三十出头,却仍旧没有婚配的原因。
几个帝京的大家族都对此事一清二楚。
按理说,挡刀之情,两人应该关系融洽,可事情的吊诡之处,就是当年杜能星喜欢的一名女孩,痴恋华翎儿,华翎儿被逼得没办法,拒绝了那女孩,结果那女孩受不了刺激,当天就跳楼自杀了。
至此,两人就成了冤家。
洪德凯对此事自然了解,但他从来都不会插手,清官难断家务事,顺其自然便好。
“翎姐啊,本来想专程拜访你,想给你个惊喜的,你在这里,我反而觉得舒心了。”杜能星道,“洪老,翎姐,我介绍一下,这位先生就是号称南海神医的桑道子,这次我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请到了他,我已经咨询过了,他对两位的病症都有能力治愈。”
山羊胡当即赔笑行礼,“洪老,华小姐。”
“南海神医?就是十几年前行走高原地区,被人称为活佛在世的那位?”洪老显然是听闻过这位的传闻,那暗淡的目光中流露出了一抹精芒。
“正是在下,江湖谣传罢了。”桑道子谦卑道。
洪老抑制不住激动,道,“来啊,看座。”
那位中年美妇让人搬来了三张凳子,分别对应华翎儿、桑道子、杜能星,姜辰,显然被忽视了。
华翎儿见此,主动提议道,“你们坐吧,在洪老面前,我习惯站着。”
此话一出,刚要落座的桑道子也不敢坐了,愣在那儿,现场气氛略微有些尴尬。
姜辰心里对华翎儿充满了感激,即便面对这种大人物,她还能时时刻刻考虑自己的感受,实属难得。
“翎姐,我刚才听闻,您今天好像也是带人来给洪老瞧病的吧?”杜能星对姜辰的存在熟视无睹,调笑道,“不知翎姐,请到的是哪方高人呢?”
“哦,说出来能吓人你,不过我不想说。”华翎儿正色道,一副‘不服来咬’的样子,“要不,咱俩比比,看谁请的人厉害?”
“哈哈……”杜能星大气凌然地笑了笑,“知我者,翎姐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