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交近攻的好处不只大清知晓,沙俄也明白。
皇上坐在龙椅,视线扫过沙俄女皇送来的信,神色淡然地合上了牛皮纸。
他抬眼看向站着的众臣,不紧不慢地开口:“诸卿的意思朕明白,但此事还需商议。沙俄扶持的那名傀儡可汗依旧活着,达瓦齐等人也在静候良机。朕希望尔等也想想,这良机究竟何时降临?”
以兆惠为首的武将均垂眸不语,他们也看不清眼前这位面色如常的帝王究竟想要怎样的良机?
皇上微微颔首,挥手让他们退下。
待养心殿重归寂静,这时李玉端着参茶进来,轻声禀报说皇后在外候着。
皇上轻笑地看向李玉,“如懿怎么来了?这大热天的她还怀着孩子,朕去瞧瞧。”
李玉笑着应和,跟着皇上去了暖阁。
沈滢最近有些无聊,她为皇后留下不少惊喜,不知她何时才能发现。她瞧了一眼旁边的飞行棋,忽然很想吐。后来有位信得过的兵士,他的夫人则出身仵作之家,胆大心细,特来陪着沈滢解闷。
皇上瞒着她的身份,除了统领及几位亲信外,旁人都只当她与和亲王有关。但弘昼的名声可是在京城中如雷贯耳,所以在统领问官兵谁家夫人可以照顾孕妇时,众人都齐齐对视一眼,满脸写着拒绝。
他自个儿将相好放在这不闻不问,旁人谁愿意靠近那个举止轻狂的混世魔王!
最后只有这位姓李的夫人主动站了出来,语气淡淡的,“民妇倒是愿意,只是民妇一向与尸体打交道,怕是夫人有所忌讳,不宜安胎。”
不料沈滢听闻瞬间提了兴趣,什么忌讳?她现在都快被闷死了。如今来了这么个新奇人物,她简直如获至宝。
李夫人本名云锦,据说是她父亲协助大理寺处理了一件十分棘手的案子,主理官员甚喜,不仅赏了银两还送了几匹云锦,说是为家中待产的夫人冲喜。
李云锦因此得名,她恭敬地行了礼,神色微怔地看向对面眉眼弯弯的女子,“夫人,民妇奉统领之命来照顾您。只是民妇平日参与仵作验尸,若您不喜,民妇可让旁人为您浣衣做吃食。”
沈滢连连摆手,对统领道了一声谢。待其他人离开后,她让李云锦坐下喝茶,“我来此这么久都还没近距离接触法医呢!李夫人,你做这行多久了?”
李云锦有些不习惯对方的热情,态度却依旧恭敬,她猜想对方口中的法医应该就是仵作的别称吧,只是这称呼倒是挺好听。
“夫人不必如此客气,叫民妇云锦便可。民妇的父亲便是仵作,所以民妇自小耳濡目染喜欢做这些。”
“自小培养的兴趣果然不同。既然让我唤你云锦,便不用民妇来民妇去。”沈滢继续为她添茶,笑着接话,“你入行这么久,肯定经验丰富。既然如此,你可遇到什么诡异神秘的真实事件吗?”
李云锦瞠目结舌,她从未听说过安胎之人想要听怪力乱神这些故事的。当即便语气疑惑,“夫人如今小心为上,那些一惊一乍的故事听不得。”
“无妨无妨,你有故事,我有茶,咱们可不能虚度时光。”沈滢摆手,满眼期待地看向对方。
夜晚的衙门大牢内,烛光闪烁着诡异的光芒,映着沈滢那张惨白的脸,活像一个黑夜中伺机而动的女鬼。
女鬼转着毛笔,笔尖浸润的墨渍在飞速旋转中脱离,竟落在了女鬼脸上。她并未在意地捏紧笔杆,开始将白日李云锦讲得怪事缓缓写在纸上。
忽然她视线中出现一只大手,修长的手指点在宣纸上,像极了云锦曾遇到的诈尸。
“啊啊啊…”
皇上伸手按着沈滢的肩膀,以防她再出现上次暴跳如雷的举动来。而后扫了几眼上面的字,没好气地开口:“你是不是忘记自己刚喝过安胎药?自己吓自己,你可真行!”
“臣妾无聊嘛,又不能经常出去,和亲王又看臣妾不顺眼。臣妾好不容易遇到了云锦这个妙人,您可不能因着职业歧视不让人家来。”沈滢拍了拍胸脯缓了神色。
皇上听着她口中甚是奇怪的言论也不加评论,揽着她坐在软榻上。他垂眸不语地瞧着女子的小腹,不自觉地抚摸着。
沈滢也瞧见男人今日的反常,正要开口询问时,对方的指腹触及她的唇瓣,抬眼才发现男人摇了摇头。
不让她说话,又一直摸她的肚子,这人怕不是有大病!
孕中多眠,沈滢也不知自己何时入睡,醒来才发觉只有自己一人,对方早已消失。
不久之后,钦天监传出消息,说是近期夜观天象,见帝星周围有小星闪烁,帝星愈发夺目耀眼,实乃国运之吉兆,寓意皇室将有祥瑞之子降生。
皇室素来笃信天象之说,钦天监的任何举动至关重要。
宫中怀有皇嗣的便只有翊坤宫的皇后。于是乎众人纷纷前来恭贺,都道皇后福泽深厚,可再度生下嫡子。
皇上龙颜大悦,赏赐了钦天监上下。每日去翊坤宫看望皇后,期间命宫人不得闲言碎语惊扰皇后养胎。并吩咐太医院上下务必以翊坤宫为重。
永寿宫内,嬿婉刚从寿康宫回来,眉眼微有喜色。璟玥身体康健,胃口好,欣太妃都夸她像极了幼年时的恒娖长公主。
春蝉悄然上前禀报,“主儿,正如您所料启祥宫的丽心果然在查当年姚黄牡丹之事。茉心姑姑谨慎,故意留下些似有似无的线索,还真引起了嘉贵妃的注意。只是您确定嘉贵妃能查出愉妃在绣坊做得手脚吗?”
嬿婉微眯着眼,“嘉贵妃自然看得清,太后离宫,娘娘没有消息,本宫势单力薄,这后宫大多数人竟都是皇后的爪牙。她不相信四阿哥福晋小产与皇后无关,只要心中有结果,寻找过程就容易了。”
嬿婉不知和妃为何一直没有回信,但她临走前说过的话始终清晰可闻。
揣摩圣意。
钦天监的祥瑞之说究竟是何人主导?若是皇上所为,他不会做得这般明显;若是皇后的人谄媚奉承,她就不担心鸡飞蛋打吗?
嬿婉深吸了口气,她看着窗纸陷入深思。
既然皇后怀着祥瑞之子,那就让这热闹再大些吧!
与此同时,嘉贵妃回禀皇上,再次去了贝勒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