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华朝是有宵禁制度,打更人鸣鼓就不得再外出,但其实也只有皇城、州郡会严格准守宵禁制度,县级及以下并没有管得那么严格,甚至有的夜晚都没有打更人,不过这个时候的人早睡早起,超过戌时也没几个人会在外面闲逛了。
所以驴车一路往傅家私塾去,路上几乎看不到人,也没有白日里那些热闹的摊位,速度比平时都快了许多,江母掀开车帘往外看:“夜里人少安静走得快,不过终究还是不太安全,一个人可别赶夜路。”
“江姨说得极是,尤其是出镇走山路最是不安全,如今镇上有了宅子,时候晚了还是住在镇上比较好。”傅怀瑾接过话,他向来惜字如金,可真是极少说这样一长串话,江孜歪头看他,瞧着他上扬的嘴脸就知道他现在还高兴着呢,江孜又看向江母,江母仿佛一点也没觉得这样的傅怀瑾有什么不对,附和着点头:“如今的治安还算不错,早些年外头到处是山匪呢。”
坐在车厢里的三人聊得热火朝天,外面赶着驴车的江谌时不时回头看一眼身后的车厢,黑色的帘子挡住了他的视线,但他仍旧能想象到傅怀瑾这会小人得志的模样——阿孜不会真的跟这家伙表明心意了吧?不行!阿孜才十四岁,哪里能这么早成亲!
这门亲事,他第一个就不同意。
驴车很快就停在了傅家私塾的大门,江谌跳下驴车就去敲门,只想赶紧将傅怀瑾送进去,然后离江孜越远越好。
“我同你一起去接阿源吧。”江孜跟在傅怀瑾身后下了驴车,九月初的夜里已经微微有些冷了,江孜打了个冷颤,被江谌瞪了一眼:“穿这么少下来做什么?我去就行了,赶紧回车厢里呆着。”
江母也不放心,江孜只好放弃了还能再和傅怀瑾单独相处的机会,冲他摆摆手,又回到了的车厢里,江母靠在车窗边朝江孜招手:“过来些坐。”
“怎么了?”江孜坐过去,头靠在江母肩膀上:“阿娘,你是不是看出来了?我和傅怀瑾……”
“你喜欢他,我早就看出来了。”江母打断了江孜的话,轻笑了一声:“傅怀瑾是个不错的孩子,阿娘原本担心他的身子不好,像大夫说的那样寿命不长,你若是嫁给他,下半辈子如何是好?可如今见他吃得多了些,还长高了一些呢,想来是他以前实在挑嘴了一些,现在倒好了不少,今日便不是你做的那几道菜,他也吃了些。”
“他呀,就是不吃东西才会身体不好的。”江孜挽着江母的胳膊笑“阿娘,我知道你的担忧,不过你放心,我心里都有数呢,今天我也跟他仔细说清楚了,我如今确实是对他有些好感的,可我到底不太了解他,我的年岁也还小,可从来没想过这么早就成亲,所以呀,我觉着还是再互相了解了解。”
“你向来有主见,但是有些话我还是要跟你说一说。”江母拍了拍江孜的胳膊,轻声道:“近些年,因为长公主的缘故,朝廷也在有意识的想要提高女子的地位,对于男女大防没有以前那么严苛,男女相约踏青赏花的也不少见,可是毕竟这世上对女子还是严苛的,外出时还是要注意行为举止,尤其是你如今也不算是小孩子了,要知道你们并没成亲,有些事情是不能做的,知道吗?”
江母的一番话让江孜都呆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她说的是什么意思,当即就连连摆手:“阿娘,这个你完全可以放心,我们绝对不会做任何不该做的事情!”
车帘在这时突然掀开,江源打着哈欠被江谌抱进了车厢,小家伙应该刚洗漱过,头发没有完全干透,江母连忙接过江谌手上的毛巾给江源擦头发:“怎么不擦干了再出来?小心得了风寒。”
“臭小子一听说去新宅就高兴得跟什么似的,哪里愿意我给他擦干了再出来?”江谌没好气的瞪了江源一眼,江源傻笑一声,指挥起自家哥哥:“哥哥赶驴车,咱们要回家了。”
“臭小子!”江谌伸手捏了捏江源的鼻子,转身去赶驴车,江孜掀开车帘往外看,傅怀瑾就站在大门口,她连忙朝他挥手:“傅怀瑾,你赶紧进去,外头冷着呢。”
江谌不高兴了,他也坐在车厢外头,怎么不关心他冷不冷?江谌轻哼一声,手上的小鞭子往驴屁股上一抽,驴吃痛了抬脚就跑,扬起一地灰尘,傅怀瑾猝不及防,连忙抬手挡在鼻尖,被呛得咳嗽好几声。
“哥,你慢些!”江孜抬手就给了江谌一拳,驴车跑得快,一下子就看不到傅怀瑾,她气鼓鼓的问:“你是不是故意的?明明知道傅怀瑾爱干净,非要这样。”
“我就是故意的。”江谌冷哼:“你自己老实交代!”
这话倒是让江孜笑了,她直接从背后抱住江源,脑袋靠在他肩上:“哥,你吃醋啦?没必要吧?不管怎么样,我都是你最亲的妹妹呀。”
“你还小!他身体不好!你撒娇也不管用,这门亲事我不同意!”江谌不为所动,甚至空出来一只手就要把江孜掰开,江孜立刻用上吃奶的力气,紧紧箍住他的脖子:“哥!你干嘛呀!你就这么不喜欢傅怀瑾?”
“松手松手!想勒死我?”江谌差点被勒得喘不上气,连连拍了江孜好几下,江母听到动静望过来,立刻变了脸色:“江孜!回来做好!你哥还在赶车,你胡闹什么?”
江孜吐吐舌头,赶紧松手,深刻意识到撒娇这种绝活就不适合她这种钢铁直女。
“我不是故意的。”江孜坐回车厢,看着江母有些生气了,就朝江源使眼色,小家伙立刻就懂了,拉着江母的手说着私塾里发生的有趣事情,成功转移了江母的注意力,江孜松了口气,又望向外头坐着的已然在吃醋的哥哥——该怎么哄哥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