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者,始也。
新朝建立,大灃成为过去,取而代之是国号为西的新国,皇帝改年号为定元,世称定元帝。
定元帝不但以极快的速度改朝建国,他以严谨治国,定邦安元,决策英明,登基一年后,御驾出征,开疆拓土,把各部异族打得俯首称臣,甘愿称附属国,年年岁贡。
定元帝从腐朽败落的大灃到缔造了如今的太平盛世,功盖海内、功在千秋,为世人所称颂。
如今的人世间,四海升平,不能称路不拾遗,但百姓却是安居乐业,日子有奔头,从脸上的笑容便可窥一斑。
可现在的人世间,也有不少人感觉到了不同,那便是灵气复苏,使得不少人走上了修行之路,不知谁率先传出来,世界的尽头,有一天门,若是天门开,便有灵界仙人前来人间收徒,他们若去灵界修炼,便可长生不老了。
如此传言,也使得世间除了佛道二门,还出了不少派系,都为能踏上仙途而作准备。
而论天下门徒弟子最多的道门,当数清平观了,尤其是参与屠神之战的不求仙君归来,更把清平观的名声推到了顶点,以至于不求仙君的一场讲道,挤满了人不说,还有不少在暗中修行的灵物也悄然而至,只为一睹仙君的真面目,或从中得悟。
而那一场论道,除了她,还有许多平日难以得见的得道高道,也在她之后讲经传道,有人把这场面以书画的形式记录下来,传世传道,造福后辈中人。
是以,如今的清平观,堪称国境内第一大观,烧着最粗的香,有最闪耀的金顶,也有最厉害的道君。
但那一场论道后,世人便难以得见不求仙君,彷佛她的归来和出现,只是昙花一现,只有最亲近的人知道,她只是归隐了,而她归来,也只是不愿等她的人失望。
秦流西送走了一个个相熟的人,现在,站在了岐黄的床前,她早已儿孙满堂,也早已成了白发苍苍的老太太,躺在床上整日昏睡,那口哽在心口的气,始终没落下。
她在等她的小姐,那个当年把他们姐弟拉出地狱的小姑娘。
如今,等到了。
岐黄笑出了眼泪,伸出瘦骨嶙峋的手,用尽全力抓住了秦流西的手,一如当年。
您回来了,没失言,真好啊!
把岐黄送走,秦流西脸色如常,封修时不时看过来,半晌才道:“你这是专门回来勾魂的吗?下个又是谁?总不会是老狐狸我吧?”
秦流西道:“我离开得太久了,能等着我的,我都会送他们。至于你,祸害遗千年,懂?”
封修切了一声:“要真是我,那也好,我死在你前头,糟心孤独的就是你了,哈哎哟……你手往哪拍?”
秦流西从他屁股上抽回手,心想还挺翘弹,梗着脖子道:“都是熟人了,我拍一下怎么了。”
封修翻了个大白眼,问:“要是把人都送走了呢?”
“那自然是去我该去的地方。”
封修心底一沉:“哪里?”
所以,她回来,只是一个幻象吗?
他如今是活在幻象里吗?
“仙界。灵气复苏不是偶然,我辈中人,应该能摸到飞升的门槛了。”
秦流西抬手,勾来空气中的灵气,把它变成一条细丝把玩,见一个扎着两个包包头戴着珠花的小姑娘向她撞来,她愣了下,下意识地就把那灵丝落入了小姑娘的手腕。
小姑娘抱着她的腿,一双黑溜溜的眼睛眨巴着,天真明净,似曾相识。
秦流西伸手去摸她的眼角,蹲了下来:“你叫什么?”
小姑娘笑眯眯地回话:“家里人叫我小元宝,但我大名叫田宛钏,种田的田,宛如的宛,臂钏的钏,寓意我像珍宝一样。仙女姐姐,你真香,我要跟你走。”
秦流西一笑,摸了摸她的脸,道:“你跟我走,你家人怎么办?你爷爷,可得心疼了。”
有人从后追上来,是仆人,还有一个周身威严的老太爷。
“小祖宗,你怎地跑这么快。”仆妇一个箭步追上来,想要抱孩子。
小元宝身子灵活地躲到秦流西怀里,奶声奶气地道:“我找到师傅了,我要去学道了。”
“胡闹,整日说学道,你是连祖父都不要了?”老太爷走上来,故意板着脸,看向秦流西,道:“小孩子不懂事,叨扰姑娘了。”
秦流西站了起来,笑道:“无妨,她很乖,老先生很有福气。”
她低头,看向小元宝,道:“学道,在哪都可以学。人间道,也是道,只要你能悟了,那就是你的道,要乖乖的哦。”
她摸着小元宝的头,念了一声:“福生无量天尊。”
一缕愿力落入她的神府。
随后,她才招呼上封修离开。
不管前世今生,各人有各人的道,她会悟出最适合自己的那一条道的。
小元宝嘴巴一扁,看着秦流西走远,下意识地就想追,一只手牵住了她,顺着手看去,入目的是一张慈祥的脸,嗔怪着一戳她的额头:“该回家了。”
小元宝心中一软,闷闷地哦了一声。
一老一少手牵着手,和秦流西的方向,背道而行,只是,两人不约而同地,一步三回头。
小元宝看着那越走越远的身影,心里有点失落,但很快地,又开怀了,她喜欢那个仙女姐姐,就像是前世见过她一样。
老人也觉得有些古怪,刚才的姑娘,总让他有种难以言喻的情绪,像是感激,又像是感动。
真奇怪。
“东临先生。”有人向他问安,老人含笑点头。
他是田东临,父母说了,贵人称他是为润一方水土而生的。
“走,咱们回家。”东临先生拉着小孙女的手,笑着离开。
封修往后看了一眼,问:“是她吗?”
秦流西没有回头:“大概吧。”
封修说道:“我以为你会收徒。”
“我都是当师祖受人敬仰的人了,收什么徒?”秦流西没好气地剜他一眼:“她有她的道。”
封修笑嘻嘻的:“不收最好,收徒怪累的,遇上逆徒,还得糟心,你就跟我玩好了。”
“走了。”秦流西向前走,转身的一刹那,她眼角余光向那对爷孙的方向扫去,唇角一勾。
这样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