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江月上前,为初一那日的糕点道了谢。
廖夫人给阮江月行了礼,笑盈盈道:“随手做的粗陋小玩意儿,能得少将军喜欢就是我的福气了。”
“很精致的糕点,味道也极好。”
阮江月扶着廖夫人,与她一起坐在栏杆边上,目光落到她手上绣品,诧异道:“这是我的护手——”
“是呀。”
廖夫人也低头看去,“年前说帮少将军洗干净的,谁知洗净后发现有一点破损,我便自作主张想修补一二。
少将军,你看。”
廖夫人靠近几分,把修补的位置指给阮江月。
阮江月其实生活中并不是仔细的人,压根都不知道自己的护手指缝位置断线,虎口位置磨损。
这会儿看到,一时有点点尴尬。
不过廖夫人的手艺当真极好,已经修不好的那一只护手,毫无修补痕迹。
廖夫人笑盈盈地说:“我很快的,下午应该能修补好,送到少将军手上去。”
“好……”
阮江月感叹:“廖夫人真是蕙质兰心,一双巧手真让人羡慕。”
她小时候为了讨温氏欢心也学过一点女红,但真的只是一点,比起廖夫人这手艺那便只能叫皮毛了。
廖夫人笑起来,“少将军英勇无畏,也让人敬慕。”
阮江月一顿,也笑了起来。
个人有个人的长处,也免不得有个人的短处,应是如此了。
两人闲聊了一会儿廖自鸣才回来。
阮江月便与他去办公的房间商议要事。
开垦荒地和春耕这事虽然是阮万钧定下了的,但军营里的士兵有三六九等,大家都想往精锐靠拢。
很少有人愿意做边缘人。
开垦和春耕无疑就是边缘的,派哪些人去,就要审慎决定。
开垦之后要种植,粮种何处来,种植什么作物,后续又如何经营,这都是要及早规划的。
还有春季军衣还需补充。
简单议了议,竟都用了一个多时辰。
阮江月心中有了数,回头又去禀报阮万钧。
她到时,阮万钧正在他那院子里练枪,不过到底顾虑身子刚好,动作不会很大,十分缓慢。
阮万钧瞧她到了,便收了兵器:“开源节流的事情如何?”
阮江月言简意赅的回了,沉吟了一下,又把周家父子那边的事情也说了几句。
阮万钧听罢缓缓点头:“这两件事情你安排的不错,周九明随军多年,难免仗着资历对卓一不服。
的确要适当安抚敲打。”
阮江月想,其实这营中除去阮万钧,周九明对其他人都不服,对他这个不及弱冠的宣威将军更是不服。
只因他是阮万钧的“义子”。
有大将军背后作保,周九明的不服就忍下去了。
但对元卓一,那是懒得忍。
两人又说了几句营中其他事务,以及大靖公主的伤情后,阮万钧问:“为父最近看了你姑姑给的信,关于那位李先生,你怎么说?”
“……”
阮江月一怔。
这么久都没人提阮星澜,阮星澜好像也完全融入营中了。
却不想阮万钧现在又问了起来。
姑姑的信里多半是提了她和阮星澜的情分,现在这“怎么说”,要如何说?
阮江月便一时沉默。
她虽垂着头,但阮万钧坐在椅上,淡淡一瞥也把她的神色尽收眼底。
阮万钧是文武并修的大将,心思较寻常武人细腻。
此时看阮江月难得不如往常平静淡漠的神色,他想起除夕那晚,他看到阮江月窗户上的影子。
还有昨日叫李云泽来询问,李云泽那闭紧的嘴巴,低垂的头。
再把阮嘉信中强调数次的“十分欣赏”稍稍咀嚼,便明白了大半。
她和那个来路不明的人生出了感情!
而且情分不浅。
自己受伤、中毒、大靖强敌威压、军中粮饷欠缺等太多事情压身,他难分神,竟也没关注到这点。
还让那个李先生和她住在一个院子里这么久。
可她似乎才和沈岩和离不久?
那和这位李先生是什么时候认识,什么时候生的情?
还有——
“你不知他身份?”
阮江月摇头。
他不想做永安王。
那她知道了也自然是不知。
阮万钧又沉默下去,眉心却紧拧,一个如此本事却又身份不明的人,难免让人生出怀疑,觉得对方居心叵测。
阮江月这时说道:“但我确定他不是别国奸细,留在军中只会帮忙,绝不会添乱……这一点父亲亲身感受过了。”
为阮万钧治伤、解毒。
相救大靖公主性命。
为营中解决寒症、冻伤等等。
阮星澜每一次帮的忙,都对营中有极大助力。
退一步说,如果没有阮星澜在这里解决了这几件事情,那如今的青阳关恐怕已经是战火连绵,尸横遍野。
阮万钧对此无话可说。
沉默片刻,他终究什么都没说,只挥挥手让阮江月退下休息,又随意交代了一声“细心留意”,便罢了。
阮江月行礼退走。
不多会儿李冲大步而来,脸色十分难看,“臭小子,怎么问就是不出声,我可是他爹!”
不过瞧见阮万钧神色沉沉,李冲赶紧住口,上前来:“少将军可说什么了吗?”
阮万钧摇头:“说是不知道,但可以确定不是居心叵测之人。”
“居心叵测的人不会写在脸上啊!”
李冲的神色无比凝重,更很是懊恼。
他当初是看过阮嘉那封信的,但根本就没看出什么来,关口事多,阮万钧中毒昏迷,所有人手忙脚乱。
戴着面具出现的阮星澜简直是救星。
前日阮万钧重新看了阮嘉的信,着重念了两遍“十分欣赏”,又联系那窗户上亲密的身影,李冲才猛然惊醒。
阮星澜的出现实在可疑,且还和阮江月有了暧昧情分。
阮江月是什么人?
性子冷淡,刻板老成她根本不是一般会被情爱迷眼,或者说根本不是会随便喜欢什么人的姑娘。
可她喜欢那个李先生。
还是在那个李先生身份不清的情况下!
这怎么能让人不担心?
李冲无比担忧地说:“万一少将军被情爱迷了眼,那李先生又是居心叵测之徒,日后一旦出事定然是天崩地裂国破家亡……”
而且阮江月……从到北境就是女扮男装,半点女孩儿性子都不见。
时日久了李冲都几乎将她真的当成少年将军了。
这怎么就有了喜欢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