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买了蜜果儿。
这会子进到房中后,阮星澜便拿出摆在桌上。
只是没喝的……
时辰太晚,阮江月也不好去打扰李云泽,索性屋中还有炭,以及一个小炭炉。
阮星澜便燃了些炭火,二人自行烧水煮茶喝。
靠窗有个方形坐榻,榻上摆一张小方桌,正是个喝茶、吃点心谈天的好地方。
阮江月坐下后,阮星澜将炭炉往这边挪了挪,才上榻盘膝,拎起茶壶给阮江月沏了茶送到她面前。
阮江月笑着道了声谢,趴在方桌上:“我有一件事情很好奇,先前想问的,只是被其余杂事打断,后来一直没机会。”
阮星澜给自己也沏了一杯,端来放在自己面前,放下茶壶:“说吧。”
阮江月略微迟疑地看着他:“是你以前的事情。”
阮星澜神色如常道:“没事,说吧。”
“那好……在和大靖人谈判的时候,魏行渊说起镇国长公主,长公主在大有所为的时候忽然去云游天下。
他还说起永安王,明明较镇国长公主青出于蓝,可以匡扶南陈社稷,可是又战死……我感觉他话里有话。”
阮星澜对她这问题有一点意外。
略路沉吟了会儿,他才说:“你是想问镇国长公主的云游天下……以及当初龙骑军全军覆没,有没有什么内情?”
阮江月忙点头。
“这两件事……”
阮星澜眉心微蹙,神色难得复杂起来,“关于我母亲镇国长公主去云游天下,我记忆之中,她似乎的确是离开了。”
斟酌了一下,阮星澜又说:“不是被暗害,或者什么,是离开,怎样的离开我一时也说不清楚。
关于这件事情,我的记忆断断续续并不连贯,感觉似乎……那时候在一个很奇怪的地方看到过母亲。
她与我告别,说让我照顾好自己,她很开心。”
又是默默片刻,阮星澜眉心微拧,神色复杂,语气不太确定:“好像是镜子,还是什么。”
“……”
阮江月愣了愣,“如此玄妙吗?”
“也有可能是我记错了,毕竟那些事情实在久远。”
阮星澜蹙眉认真想了片刻,也想不出太多的所以然来,“龙骑军,的确是被大靖人所灭,至于后方有没有别的蹊跷,我并不确定。”
阮江月敏锐地抓住一个点:“你不确定,就是你也有怀疑?”
阮星澜又是沉默片刻,“有一点吧。”
“你先别说,等我猜猜看。”
阮江月抬手捂上阮星澜的唇,“当年与大靖人那一战,姑姑与我说过许多许多,我也看过一些卷宗,我是知道一些的。”
阮星澜浅笑道:“好。”
阮江月收了捂嘴的手。
稍稍理了理思绪,她拧眉开口:“姑姑说,当时我父亲本来去关口支援你的,可是被大靖人声东击西调走了。
等他知道是被虚晃一招,再回到青阳关外时,龙骑军已经全军覆没,但大靖人也没讨到好处,死伤惨重。
父亲带兵收拾残局,迅速布置防线,然后将青阳关守住,大靖人只能退回了兰沧江北岸去修整。
后来父亲被朝廷重用,封为威北大将军,常驻北境边防抵御外敌。
父亲他——从另一个角度来说,是享受了龙骑军全军覆没的战果。”
话到此处阮江月顿了顿,嘴唇紧抿:“听说当时父亲掌握北境兵马大权后,有人暗中议论,说他是故意不支援龙骑军。
因为有龙骑军在,他在军中就难出头,得不到重用。
后来阮凌雪成了太子妃,又有另外一些议论暗中传播,说父亲早早就和皇后是同一战线了。
太子虽也德才兼备,可性格仁弱,在朝中没什么声望,官员都唯永安王马首是瞻。
皇后妒恨,怕永安王影响东宫,所以十一年前与我父亲暗中密谋,让龙骑军和永安王彻底消失在南陈。
以此保障东宫地位稳固,也能将朝堂洗牌,更能助力父亲拿到兵权——
关于当年那场战事的卷宗之中,并未收录父亲前去别处的行军文书以及调令等,隐射当年之事是父亲所为。
但这几年我在北境军中与他时时相处,又从姑姑处了解许多,感觉他不像是那种为了自己的权势坑害数万精兵的人。
倒是皇后……”
阮江月眸子紧紧眯起,“永安王身后有霍家和英烈侯府周家两大世家全力支持,推行的都是利国利民的政令,深受百姓爱戴。
还有一些不在永安王麾下效力的文臣武将们,都十分钦佩永安王的才干,想要靠拢过去。
当年的永安王在朝中掌握几乎一半甚至以上的军、政、财权,连陛下也对永安王十分信任,放手让他去做。
皇后固然受尽陛下宠爱,可她的母族殷家,在当时永安王主导一切的局面下,无疑势单力孤。
而且殷家还犯了律法,被永安王清算过一次——”
阮星澜握着茶杯,眼神落在那跳跃的烛火之上,似是隔着那火苗看着曾经。
沉默良久,他缓缓出声:“分析的不错,”他低头看向阮江月,“可知永安王为何与殷家清算?”
“贪污。”
阮江月对永安王的所有事情简直如数家珍,立即就回:“殷家贪污工部数百万两银子,那笔银子原本是要修堤的。
因为银子短缺导致堤坝修不成,洪水泛滥百姓流离失所。
永安王震怒之下彻查,虽然殷家推了替死鬼出来顶罪,但永安王不买那个帐,还是追查到了殷家头上。
那场对殷家的清算,杀了皇后的叔叔和两个表兄弟,还有十数人,都是殷家臣属,为殷家奔走办事的也不曾轻饶。
据说那时皇后曾向陛下求情,陛下有所动摇,便找永安王说项,可是被永安王以‘国法无情’堵了回去。”
阮江月越说,心中越是对当年的永安王无比敬慕,也对龙骑军全军覆没的结果无比惋惜。
更对皇后所作所为痛恨异常。
她沉沉开口:“皇后定然怀恨在心,又忌惮你的能力和声望。那么暗中动手,绝对有可能。”
说完,她下意识地看向阮星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