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看古代女子，早晚要吃大亏的。
皇族权贵、世家大族培养出来的女子琴棋书画、礼仪教养、中馈女红、眼界见识，哪样不是一等一的优秀？
她们早已吃透了这个时代的规则，最是懂得怎么让自己活得好，维护家族的荣耀。
谭梦嫣有什么资格看不起她们？
何况，现在就是她最看不起的封建女人随意动动手指头，就能决定她的生死。
就比如此时，谭梦嫣一边在心里看不起黎忧，一边又不敢跟她对视，怕触怒了她这位太子妃。
毕竟谭梦嫣不是莽撞的傻子，这些年在教坊司也足够她忌惮皇权的生杀予夺了。
“不冷啊！”
黎忧微微一笑，“那你的身体可真好，本宫和皇后娘娘穿得如此厚实，都甚感初冬的寒意直钻人的骨头里。”
谭梦嫣摸不清黎忧话里是个什么情绪，只好喏喏应是。
曹皇后压着火气，不容黎忧再转移话题、胡搅蛮缠，“太子妃，本宫赐的这两个美人，你可中意？”
黎忧“啊”了一声，又柔柔道：“皇后娘娘中意就好。”
曹皇后：“……”
什么叫做她中意就好？
跟这个小贱人说话怎么就这么难呢？
曹皇后都恨不得给她一巴掌，让她去外面跪着了。
然而，她不敢。
曹皇后有胆子借着黎忧的手给楚君羡塞女人，却没胆子惩处太子妃。
一来，黎忧身体虚弱，万一打出毛病来，她也得完蛋。
二来，楚君羡能容许自己的太子妃被打吗？
曹皇后还不想直接跟他杠上。
“太子妃！你这是在对本宫不满吗？”
“侄媳不敢，娘娘为何会这样觉得？”
“那你还……身为太子妃要贤良淑德，为太子和皇家开枝散叶，是你的本分。”
“嗯嗯嗯，侄媳谨记皇后娘娘教诲。”
“……”
算了，毁灭吧！
曹皇后胸脯起伏个不停，多看一眼黎忧那木讷的脸蛋就心塞，挥挥手，不给她选择的机会了，“你把她们带回去吧！”
黎忧起身福了福，“侄媳谨遵皇后娘娘懿旨。”
曹皇后僵住：“……”
什么懿旨？她没下懿旨！
要知道她下懿旨给东宫储君纳妾，和长辈赏赐两个伺候的女人给侄子性质可完全不一样的。
一个是国事，一个是家事。
曹皇后深呼吸再深呼吸，“太子妃慎言，本宫不过是赐两个女人去伺候太子而已。”
黎忧眨眨眼，一副恭顺的小媳妇模样，“是侄媳失言了，等回去，侄媳定要告诉殿下，皇后娘娘有多关心爱护他，殿下一定会很感动的。”
曹皇后面色一变，一拍扶手，“大胆，太子妃，你是在威胁本宫吗？”
黎忧似被吓愣住了，手足无措的，“侄媳没有啊，请皇后娘娘明示，若侄媳错了，侄媳一定改。”
曹皇后：“……”这个小贱人！
黎忧忽然用帕子捂住脸，哽咽一声，“是侄媳不好，侄媳不该惹皇后娘娘生气的，侄媳有罪，侄媳这就回东宫反省，侄媳告退。”
不给曹皇后反应的机会，黎忧就捂着脸，哭着跑出凤阳宫了。
曹皇后都惊呆了。
她做了什么了，她就哭得仿佛受尽天大的委屈的样子？
这要出去了，满宫上下会怎么议论自己？
说她作为皇婶，欺压太子妃这个侄媳？
现在黎昌一家欺辱太子妃的风波还没过去，正是敏感期，若宫里再传出皇后磋磨太子妃，那……
都不用那些言官弹劾，皇帝第一个不放过她。
曹皇后越想越惊恐，刚要命人拦住黎忧，就见她身边的总管太监重新回来。
王进对曹皇后行了一礼，“皇后娘娘，太子妃让奴才带来两件厚衣裳给两位美人，并带她们去东宫。”
曹皇后还没开口，东宫的侍女就非常机灵地上前，给谭梦嫣和另一个美人披上衣裳。
“两位美人，请吧。”
王进做了个请的手势。
谭梦嫣两人脸色有些忐忑，不知道该走还是不走，下意识抬头看向曹皇后。
然而，曹皇后的脑子已经成了浆糊了。
黎忧一通操作猛如虎，让曹皇后应接不暇、束手无策。
但她能阻止王进不让他带走两个美人吗？
可让他带走，她岂非更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王进没给曹皇后想明白和反应的机会，眼神一扫，两个东宫侍女就直接半推半拖地将谭梦嫣她们带走了。
曹皇后：“……”
总觉得要遭了！
……
“停。”
东宫大门前，太子妃的仪仗忽然停下。
王进将谭梦嫣两人带到太子妃的软轿旁。
“太、太子妃！”
两人跪在地上，表情肉眼可见的紧张。
就看刚刚曹皇后一再地吃瘪，也能知道这位太子妃不是好相与的主儿，并非传言中那般病弱可欺。
而她们说是美人，其实不过教坊司出来的官妓，太子妃要处死她们也就是一句话的事情。
黎忧掀开轿帘，脸上哪有半点泪痕和受委屈的样子。
她也根本不介意被谭梦嫣她们看到。
这样由上而下的轻蔑，皇权的压迫……
她本是新时代高等教育的精英，思想先进，现在却要一直跪着这些封建女人，谭梦嫣抿了抿嘴，嫉妒和野心不断地滋生。
黎忧没搭理谭梦嫣，而是看向她旁边的女子，“你叫什么？”
那女子一惊，忙道：“奴婢小蝶。”
黎忧笑了笑，“小蝶？很活泼的名字。”
小蝶赶紧地叩首，“谢，谢太子妃夸赞。”
黎忧道：“本宫问你，你真要入东宫伺候太子殿下吗？”
小蝶脸色白了白，惊慌极了。
“本宫不是在试探你，你只需老实回答，这儿是东宫地盘，你的性命和去留，本宫还是能做主的。”
黎忧缓缓开口。
小蝶震惊地抬起头，惊疑不定。
她死死地抓着身上的厚衣裳，须臾，在黎忧平静的视线下，终于孤注一掷，俯身磕头，“奴婢、奴婢从前在教坊司，最大的奢求就是能留下来，以后当个教导姑姑。”
身份再低贱，可她从不想为妾，成为男人亵玩的工具。
至于出宫，她更是没想过，漂亮又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独自一人在外是活不下去的。
只不过，她从来都没有选择的权力。
黎忧轻笑一声，“今日本宫给你选择权，你若想出宫，本宫会给你安排一个身份，给你一笔钱，让你安身，如果不想的话，毓庆殿里少一个能歌善舞的，当然，这些的前提是你的身份没什么问题。”
东宫容不得任何探子，如果小蝶有二心，那抱歉了，她的性命只能到此为止了。
小蝶听明白太子妃话里的意思，惊喜异常地磕头，“求太子妃给奴婢一个机会，奴婢想留下，奴婢定不会辜负您的恩德的。”
黎忧颔首，“王进，你带她下去吧。”
“是，太子妃。”
小蝶的离开，让谭梦嫣更紧张了。
她摸不透黎忧的心思，如果她真的善良，为什么只问小蝶？不问她？
还是黎忧知道了什么？
不、不可能的！
“太子妃，太子殿下回来了。”
谭梦嫣双眼微睁，心绪翻滚，激动难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