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忧正在给自己挑衣服,闻言,头也不抬道:“他们对我更好呀。”
“你是主子,他们忠心侍奉你是本分。”
“道理是这样的,但以真心换真心嘛,我对他们好,他们做事的时候就会更尽心,对毓庆殿也更有归属感,待遇好了,眼光就高了,别人想买通他们,他们还看不上呢,如此,你好我好大家好,何乐而不为?”
楚君羡眸光微闪,“你就不怕他们有一日忘乎所以,痴心妄想,甚至欺到你头上来?”
黎忧决定就穿这件君子兰月色缎裙子好了。
她边拿着裙子到屏风后换,边开口:“那就要看我的管理能力了,赏罚分明,恩威并重,不吝啬提拔,不吝啬奖励,但做错了,该罚也得罚,时不时给点竞争任务,制造紧张感和期待感……”
“额,怎么说呢,就是作为上位者,我退出他们的竞争舞台,只做个裁判。”
她这个太子妃,无论是否有偏心谁,但表面必须一碗水端平,适当下放权力,也是转移矛盾。
但不管下面的人怎么竞争,最终他们还是要依附她,决定权在她手上。
厉害优秀的领导是要能制衡每个下属,而不是被下属裹挟。
楚君羡握着扇子的手顿住。
他一直担心她没有主仆观念,怕她被身边的宫人欺瞒、控制。
原来,还是他想多了。
她心里门儿清得很,也早已有自己处理事情的一套规则了。
不过,“这些都是谁教你的?”
“啊?”
黎忧正在解开裙子系带的手顿了顿。
这要怎么说呢?
说她上辈子最开始当社畜的时候就是被狗老板的大饼这么忽悠得团团转?
还是说,现代职场规则就是如此,混多年了就懂了。
楚君羡转眸看过去,“嗯?”
黎忧叹了一声,不知是感慨,还是怀念,“依样画葫芦的。”
楚君羡本来是想问她是学谁的?
然而,当他的视线落在屏风上的人影时,目光就移不开了。
夕阳已经落下山,只剩天边一抹余晖,禅房里点上了灯,烛光朦胧,映得屏风上的少女身影格外窈窕,玲珑有致的娇躯曼妙惹人。
半遮半掩的春色最是引人遐想,而早已拥抱她多次的男人不仅没有腻,还瘾入骨髓。
楚君羡眸色幽深无底,折扇开合间,全是男人不可言说的心思。
“呀。”
少女忽然轻呼一声。
“怎么?”
男人喉结滚动,声线微哑。
“殿下,我忘了拿腰带了,应该在刚刚我找衣服的箱子里,你帮我拿一下。”
“嗯。”
楚君羡低低地应了一声,起身去给她拿。
白色腰带上刺绣着精致的缠枝花样,指腹触之细腻,却比不得她瓷白的肌肤半点。
太子爷眸光更暗,抬步走到屏风前,刚想帮她把腰带挂上屏风,让她可以拿得到。
结果那大胆女子直接从屏风探出半个身子来,衣服松松垮垮地披在身上,隐约还能见她雪白细腻的香肩,以及青色兜衣下的起伏。
楚君羡:“……”
少女半点羞涩都没有,杏眸明亮含笑,大大方方,“殿下要不要帮我穿?”
楚君羡:“???”
太子爷只觉得鼻子很热,有什么欲要喷了出来。
他胡乱把腰带塞给她,低斥,“又想孤伺候你,谁让你这么没规矩的?”
随即人就转了过头,差点把手里的折扇给折断了。
她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有点女子的自觉?
反正,太子殿下绝对不会承认是他自己没出息的。
这个时候,他怎么能像个小媳妇一样害羞地转身呢?
不是应该将她壁咚在屏风上,这样又那样吗?
他在床笫之间的英姿呢?
能怪黎忧怀疑他是床上和床下是不同人格吗?
等黎忧穿好衣服,太子爷还在原地自闭默念清心经。
“殿下?”
她抬手戳了一下他的手臂,差点没把牛逼轰轰的大反派给戳得蹦跳起来。
好在最后,太子爷勉强稳住自己高大上的形象。
他咬牙,“孤看你是真的想抄女诫女则了!”
“不想不想。”
黎忧小脑袋摇成拨浪鼓。
“殿下,你看我这裙子好看吗?”
她在他面前转了一圈,月色缎轻盈,裙摆君子兰栩栩如生,宽大袖子飘逸,少女如误落凡尘的仙子。
楚君羡眸中划过一抹不易察觉的炙热,薄唇微抿,“怎么选这个颜色?”
之前她在东宫时更喜欢穿颜色鲜艳的衣裳,明媚鲜活,让消寂的东宫都犹如进入春日。
黎忧笑道:“因为这件裙子跟殿下的衣服很配啊。”
夫妻嘛,穿穿情侣衫,也能培养点感情。
楚君羡呼吸微窒,她总是轻易就能搅乱他的心。
他掩饰着自己的失态,“这裙子太单薄,你不怕冷?”
“怕呀!”
黎忧笑盈盈地握住他的大手,“不是有殿下给我的狐皮大氅,要是还冷,殿下给我暖手好不好?”
楚君羡:“……”完全就拒绝不了。
“不过,殿下还没跟我说要去哪儿?要去做什么呢?”
“……去了你就知道了。”
“好吧。”
黎忧披好大氅,戴上兜帽就跟着他出去了,完全就不怕被他给卖了。
嗨,她一条咸鱼值什么钱?
……
到了寺庙门前,有内侍牵了两匹马候着。
见到他们,内侍连忙行礼。
楚君羡淡淡摆手,转头问她,“会骑马吗?”
黎忧看着那两匹高头大马,向来咸鱼淡定的她直接就倒退了一步,她不会,她恐高,她不行。
这次的工作任务这么艰难的吗?
她跟他商量,“殿下,这次外出我能临时申请退出吗?”
这马骑上去,她会摔死的吧?
算不算工伤啊?
楚君羡:“……”
难得的,他唇角染上一点笑意,“骑马而已,瞧你这出息。”
黎忧绷着小脸,“殿下,我真不会。”
楚君羡抬手,“过来。”
黎忧蹬蹬蹬的又退后好几步,直摇头,她不要。
“殿下,就算是要学骑马,咱们可以之后找时间再慢慢学,大晚上的,还这么仓促,我真不行。”
摔死什么的,太疼了。
她今天应该没有得罪大反派吧?
他就算要炒她鱿鱼也不用这么狠的?
黎忧一阵头脑风暴,整条咸鱼都是不好的。
楚君羡还是第一次见她那样不淡定,有些好笑,故意挑眉地看他,“若孤一定要你行呢?”
黎忧:“……”
她震惊了,大反派这是觉醒了什么渣男属性吗?
她还以为这几天他们的感情稍微进步了一点点了,敢情都是她的错觉啊?
见她被真被吓到了,楚君羡不再刻意冷脸,只是他才刚想说什么,少女柔软的身子就撞到他的怀里。
黎忧死死地抱着他的腰,咸鱼视死如归,“殿下真要我现在学骑马,我就挂你身上不下来了。”
楚君羡:“……”
男人控制着心跳,“谁说要你学骑马了?”
“什么?”
“你跟孤同骑。”
“殿下没骗我?”
“……孤现在教你骑马也不是不行。”
“不不不,臣妾不行,殿下,咱们夫妻情深,你不能这么对臣妾的。”
楚君羡薄唇抽抽,“……闭嘴。”
再给她说下去,明日“太子与太子妃感情破裂,太子妃悲戚哭诉太子无情”的谣言就会传得满京城都是。
一生追求完美的太子爷绝不允许自己背个“薄情郎”的臭名声。
黎忧乖乖闭嘴,只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继续可怜兮兮看着他,像是在说:你反悔我就哭给你看哦。
楚君羡被她看得耳根又在发烫,为了维持太子殿下的威武风范,他面无表情地移开视线,伸手揽住她的腰,足尖点地,带着她跃上马背。
黎忧眼前一转,人已经稳稳坐在马上了。
第一次骑马,她心里是慌的,人是僵的。
尤其是马儿似乎还有点嫌弃她,边打着响鼻,边抬着蹄子。
黎忧身体更僵了,心里的小人全是:啊啊啊啊,要死了,要死了。
楚君羡探臂从身后环住她,将她笼罩在怀里,握着缰绳,轻易就控制住马儿。
“放松。”
耳边是他低磁悦耳的声音,她脸颊不觉冒起一丝热气,也不知道是怕还是怎么滴。
黎忧木讷着小脸,努力淡定……不了啊。
好高啊!
以前在电视里看人骑马,怎么没发现这么高的呢?
“马儿有灵性,主人的情绪容易影响它们,你若从容放松,你的马儿也会自信昂扬,你若紧张不安,它也会跟着焦躁不已。”
楚君羡低沉的话语犹如潺潺的流水,抚过少女紧绷的心脏。
黎忧将他的袖子攥在手里,多了点安全感,嗓音有点轻颤,“殿下,这马好高。”
“这是大宛来的战马,高大挺拔,四肢有力,步履轻盈,可日行千里。”
黎忧木木地点头,难怪了。
骏马飞驰,山道昏暗,一排排树影从眼前掠过。
黎忧脑海中全是什么落马、掉悬崖的惨烈交通事故现场。
她整个人都是虚的。
完全不懂大反派又是哪儿不对了,大晚上将她揪出来骑马?
楚君羡搂紧了她一分,将她往怀里带,“很害怕?”
黎忧有气无力地靠着他的胸膛,还不忘社畜本能奉承大老板,“有殿下在,臣妾不怕。”
“小骗子!”
风声混合着男人低低的笑声,黎忧耳朵有点发痒,心想:大猪蹄子笑什么笑,她都要怕死了。
黎忧转移话题,也是转移自己的注意力,“殿下,这马有名字吗?”
“没有,怎么了?”
“英姿不凡,通体雪白,那就叫大白吧。”
楚君羡:“……”
马儿:“……”
想尥蹶子摔死人!
然而,冷酷霸气的太子殿下虽觉得他这太子妃实在是肚子里没半点墨水,但不管马愿不愿意,以后它“大白”的名字是没得跑了。
……
到了山脚下,大白速度慢了下来。
“睁开眼看看。”
男人低磁淡漠的声音落入她耳中。
黎忧全程闭眼,犹如翻了肚子的咸鱼,闻言,眼睛试探地睁开一条缝隙。
此时,她才发现,山下的城镇灯火通明,隐约间,似还能听到人潮的喧哗,热闹的锣鼓鞭炮声。
“殿下,这是?”
“庙会。”
“啊?殿下是约了什么人来谈事吗?”
难道是朝中又发生啥大事情了?
以至于连太子爷都要秘密前来赴约谈事?
楚君羡一言难尽地看着怀里的少女,平日见她各种甜言蜜语信手拈来,待他也是热情大胆得很,怎么忽然就成了块榆木疙瘩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