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忧抬头去看自家金大腿。
因着她先前问了一句那和尚的下落后,成功触发了大反派的阴阳怪气技能,哄完人便没再多问了。
她相信楚君羡,知道他虽然冷酷,但只要不惹着他,触犯他的底线,并非朝野内外以为的随时随地就暴起杀人的上位者。
想来暗卫们也会妥善安置小和尚的。
但谁能想到,她随手救了个人竟会如此大咖?
只是,一想起剧情里礼国公丧子丧妻后的疯狂,黎忧有些惊疑不定地揪住大反派的袖子,“殿下,那和尚……还活着吧?”
楚君羡脸色有点不好看,“哼!”
黎忧……黎忧赶紧顺毛,“我不是怀疑夫君,就是担心他出了什么意外,牵连到夫君,真的,夫君在我心里就是最好的人,天上地下谁都比不上。”
楚君羡:“……”
时妖:“……”
他终于知道为什么凶残如楚君羡会被她给哄得团团转了。
这睁眼说瞎话的能力,就是时督主也是甘拜下风的。
时妖摸了摸下巴,觉得自己有必要好好向太子妃学习,以后也这么哄贵妃娘娘,嗯。
闻贵妃:“……”
呵!
……
得知那小和尚在相国寺,黎忧也没急着回去围观那位失踪多年的礼国公小世子,而是拉着楚君羡的手先去吃碗馄饨。
馄饨摊的老板夫妻早在锦衣卫现身要射杀时妖的时候就吓得躲在桌子下面。
还是黎忧又是温声细语的安抚,又是给了许多银钱做赔偿,他们才战战兢兢地出来继续做馄饨。
毕竟再害怕,活着就要过日子,谁会跟钱过不去呢?
时妖胆子也是肥,不趁着太子殿下心情不错的时候赶紧走,还继续留下来,厚着脸皮坐在旁边蹭黎忧的馄饨。
那满脸享受的美滋滋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吃山珍海味。
“太子妃不懂,不用自己付钱的东西吃着就是香。”
楚君羡冷嗤,命令那对馄饨摊的老板夫妻:“他与我们无关,待会儿记得收钱。”
老板夫妻差点给跪了,不敢违逆气势可怕的楚君羡,也没胆子去跟时妖收钱啊。
“殿下,这馄饨味道确实不错,你试试。”
黎忧舀了一个馄饨,递到太子爷唇边,解救可怜的老板夫妻。
真是大佬交锋,小炮灰倒霉。
太子殿下吃到了太子妃亲自喂的馄饨,虽然脸色依旧不太美,但到底也没再搭理时妖了。
吃完饭,一行人就回了相国寺,某位自来熟的时督主跟小尾巴似的,跟着他们不放了。
也不知道如果让京城的文武百官看到,会不会吓得各种脑补阴谋诡计。
比如,时妖其实是东宫安插在闻贵妃身边的探子?
或是东厂有变,闻贵妃欲扶持新宠取代时妖?时督主走投无路,孤注一掷拜入东宫门下……
然而,现实是,太子殿下差一点又要让锦衣卫弄死他。
还是黎忧拽着他,才没让他们在佛门圣地打打杀杀的。
深更半夜的,佛祖也要睡觉的,都别闹!
眼见太子妃真要生气了,楚君羡和时妖齐齐熄火。
一个端着他高贵冷艳的储君威势,一个不再嘴贱作死,老老实实当个臣子。
小和尚被安顿在禅房里,守真禅师已经为了他看了伤,黎忧他们来的时候,小沙弥刚好给他上完药。
他换了新的僧衣,洗干净的脸在烛火下尤为俊秀。
他眼睛的颜色比寻常人淡些,澄澈干净犹如琉璃,因受佛法熏陶,眉间一点朱砂圣洁出尘。
黎忧看着那如同莲台佛子的小和尚,瞬间就明白了朝瑰公主为什么要强抢他了。
真的是禁欲又刺激啊!
“哼!”
太子爷的哼哼怪毛病又犯了。
黎忧在心里抹了一把汗,光速收回自己的视线。
难道她的人品已经差到这般地步了吗?
不然,她怎么每次一看别的男人,大反派就要怀疑自己要红杏出墙呢?
就算她想,她也没那个胆啊呔!
小和尚见到黎忧安然无恙,心里悬着的石头也落下了。
“阿弥陀佛,无尘谢过太子妃的救命之恩。”
小和尚……无尘被救到相国寺后,便知晓了刚刚在河边被他连累到的少女的身份了。
他既是惊讶,又是愧疚和庆幸。
还好那位女施主没因他而遇到危险,不然,他万死难辞其咎。
黎忧本想说“相逢即是缘”,但在太子爷幽幽的视线下,连忙端起清冷的太子妃姿态淡淡颔首,“无尘师父客气了。”
话落她就看向某位跟深闺怨妇一样的太子殿下,示意让他来问话,免得他又不知道怎么滴阴阳怪气上了。
楚君羡面无表情:“……”
孤何时阴阳怪气了?孤没有!
这小女人真是越发的没规矩了,又在编排他。
还有,他问什么问?
管他什么礼国公小世子?与他太子殿下何干?
温霁的十万禁军听着是唬人,但楚君羡掌控五军都督府,控制大周绝大半的军事势力,怎么会不清楚禁军内部是什么鬼样子?
吃空饷,勋贵集团博弈的利益场,一群软脚虾,呵!
楚君羡是半点都看不上那堆烂摊子。
黎忧:“……”
难怪他敌人这么多,别的先不说,就太子爷这副嚣张到看谁都是辣鸡的嘲讽姿态,就已经将仇恨值给拉满了。
但她始终觉得,就算不交好,也别多个敌人。
孤掌到底难鸣。
难道以后他登基,还要与朝中文武百官都为敌不成?
纵然他再有手腕,也难免处处受到掣肘,最后还要留个“暴君”的名声。
黎忧有时候真的觉得,楚君羡这样的肆无忌惮,做事不留半分余地,就跟在燃烧自己的生命一样,疯狂而绝望。
她不觉得自己有能力改变他什么,但到底是他的太子妃,能做点什么就做点什么吧。
楚君羡看出了她的担忧,心尖发颤,五指不觉收紧。
他该怎么跟她说,他是个没有未来的人。
从前他无所谓,而今他心里的不甘却越浓。
怎么甘心她的世界里没有他呢?
借着袖子的遮掩,少女温暖的小手搭在他紧绷到青筋暴起的手背上。
楚君羡瞳孔微缩,下意识握住她的手,紧紧的,不肯松开半分。
时妖注意到两人隐秘的互动,挑了挑眉,心中对这位太子妃越发好奇了。
不仅闻贵妃,就连楚君羡待她也是如此特别。
看似两人之间一直是太子为强者做主导,但时妖目光何等犀利?
怎会看不出这位太子妃已经牢牢将楚君羡的喜怒掌控在手心了。
时妖想到刚刚他们之间的言语交锋。
这位第一眼好像除了容貌,其他便平平无奇的太子妃,其实一点都不简单。
好吧,时督主他总结了句废话。
不过暂时来看,太子夫妻感情很好,挖东宫墙角把太子妃抢到翊坤宫讨他家娘娘欢心的计划怕是要夭折了。
唉,果然还是只有他能独得贵妃娘娘的盛宠。
好在黎忧并不知道这位戏精附身的时督主在想什么,否则绝对怂恿楚君羡再给他来场豪华箭雨套餐。
兄弟,病娇也是病,得治。
一个舞台,四个人,但无尘师父却似背景板一般。
好在小和尚心如明镜,温雅淡然,并不为红尘所扰。
最后还是黎忧有些不好意思,主动开口,“无尘师父似乎并非京城附近寺庙的僧人?”
“小僧来自临安灵隐寺,师承空明禅师,师父言小僧尘缘未断,往后佛法难以精进,让小僧一路化缘来京城,寻自己的尘缘。”
即便浑身是伤,无尘眼神依然澄澈清明,举止温和有礼,年纪轻轻就已经有了佛门高僧的风范。
“那无尘大师可寻到自己的尘缘了?”
无尘不紧不慢地摇头,“尚未。”
黎忧想到小说里无尘的下场,没忍住问:“你师父就没告诉你具体线索?”
“师父说是天机。”
“……那寻找尘缘途中的危机呢?”
“师父说了,小僧此行会有血光之灾。”
“……”
那你还来啊?
还有他那位师父?
让自己的徒弟出来渡劫,渡得过就圆满,渡不过就是命是吗?
行叭,大师们的境界和想法不是黎忧一个俗人能懂的。
无尘温和地叹佛号,“劫数天定,逆水行舟,小僧纵然躲在寺里亦有可能躲不过。”
这觉悟,这慧根,黎忧服了。
“无尘师父自幼就在灵隐寺出家吗?”
无尘好脾气地点头,“是,小僧是三岁的时候被师父救回去的。”
“三岁?无尘师父可记得三岁前的记忆?”
“师父说当时小僧发了高烧,昏迷不醒,醒来便什么都不记得了。”
黎忧点点头,“那无尘师父此次来京,身上可有带什么信物?”
无尘依然是有问必答,“有的。”
他随手拿出了一个布料已经褪色的香囊,“师父说,他捡到小僧时,小僧身上就只有这个香囊还勉强能当做信物了。”
“香囊可否借我一观?”
“太子妃请。”
黎忧拿过香囊,缝制的布料虽然已经褪色,但还是能认出是贡缎蜀锦,只是有些地方有些暗迹,像是鲜血染上留下的痕迹。
想来也是因为这香囊染血,没了价值,当年才能留在无尘身上。
黎忧忽然摸到香囊内侧有凸起,问无尘,“无尘师父,恕我冒犯,可否打开香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