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君羡颔首，“春闱不比秋闱，考题由内阁来拟，孤来定，主考官是六部尚书，且开卷前，他们谁也不知道考题是何。”
曹通再想帮着儿子偷题也是不可能的。
如此，他们就只能押题。
虽说考题保密，但卫国公府到底位高权重，曹皇后和二皇子暗中拉拢的六部官员也不少，多少能圈定考题的范围。
那样的话，他们只需要把有可能考的题目都找文采斐然的人写出来，再让曹傲天背下来。
至于为什么曹傲天有卫国公世子的身份，还要累死累活去科举？
大周一朝，爵位能继承，官位就不能了。
有太子殿下在，曹通想走后门给儿子谋个有实权差事就不可能的。
连皇帝，对曹家也是极度不待见，就别想他去提拔曹傲天了。
而武将想出头，得有战功，曹通夫妻就这么一个儿子，哪儿舍得让曹傲天去前线。
他也去不了，一身纨绔病，蠢笨如猪，还想打仗？
给敌人送菜还差不多。
所以他便只能科举走文官的路。
只要曹傲天能考中进士，就算是个同进士，有卫国公和曹皇后他们给他铺路，他依然前程无限。
曹通这才胆大包天，科举舞弊。
黎忧淡淡地评价，“歪门邪道，自寻死路。”
不过，权势动人心，这些年，曹皇后和曹通都被楚君羡打压得难以喘息。
他们急需卫国公府新鲜的血液注入朝堂，否则，再这样下去，他们真的要一败涂地了。
虽说，二皇子夺嫡就没有胜算过。
但皇位啊！
不成功便成仁。
只要他们还有一口气在，就不可能放弃的。
可黎忧想到卫国公老夫人，眉眼有些沉凝，“殿下，你想怎么处置他们？”
小说里，二皇子的死虽然不是楚君羡下手的，但他必定是清楚的，且故意放任的。
越是接触东宫权力的核心，黎忧就越是心惊胆战。
她隐约能推敲出楚君羡原本的计划，就是献祭了皇帝的儿子及其他们背后的家族去填补这个王朝的窟窿。
楚少蒿最后能坐上皇位，何尝不是因为那时候皇帝的儿子也死得差不多了。
楚君羡轻柔地抚着她眉间的褶皱，不喜欢看她烦扰的样子，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道：“孤答应过你，会让你成为皇后的。”
所以，她不用再担心了。
无论是楚少蒿还是楚少羽，都不过是两个不成器的小喽啰。
黎忧微微一叹，“我也是怕你为难。”
曹通父子科举舞弊若被揭发，卫国公府的名声怕是要臭了。
他们死不足惜，若连累了先皇后的身后名，那才是真正的不值得。
楚君羡看着她，“回京后，孤带你去见见外祖母吧。”
黎忧：“……”
这么突然的吗？
有点紧张啊怎么办？
楚君羡见眼前少女虽木着小脸，但目光闪烁着，忍俊不禁，“外祖母很慈爱随和，不用怕。”
黎忧唇角抽了一下，清了清嗓子“也不是怕啦。”
“嗯？”
“就我想起咱们新婚第二日，你带我进宫见楚氏皇族的人，我那时候，就当是一场皇家应酬，是半点也不紧张的。”
楚君羡也想到了当时她还把自己当乐子看。
整个就是傻大胆……
他好笑，“亏孤当时还担心你性子单纯，会被他们为难的。”
黎忧“啊”了一声。
她单纯？
太子殿下可真是情人眼里出西施。
不行，她又要飘了。
黎忧眉眼弯了弯，“我那时候就把殿下当成上司，自然没有什么丑媳妇见公婆的忐忑不安了。”
楚君羡：“……”
太子爷面无表情，定定地看她。
黎忧见他身后都快浮起委屈两个大字了，轻笑出声，“殿下，咱们那个时候才认识不到一日。”
太子殿下微微侧眸，罢了，她没记忆了，不要在意那么多。
“夫君。”
“何事……”
楚君羡的话还没落，少女柔软的身子就落在他怀中了。
太子爷：“！！！”
黎忧抱着他的脖子，莞尔笑道:“我从前一直以为成婚那日是我们初见，但现在，我有些不确定和怀疑了。”
楚君羡瞳孔微缩，“你……”是不是想起什么了？
黎忧摇摇头，不过他的反应也证实了她的猜测。
为什么一提起先永安侯世子夫妻，她心里会那么难受？
为什么她明明没见过定南侯府的人，却会下意识地感到亲近、心酸？
或许……
“殿下，我到底是谁呢？”
明明她在现代只是一个来历不明孤儿啊。
她一直以为她只是几个月前意外穿越到大周朝来。
能遇到楚君羡这么好的丈夫，也跟她能穿越一样，简直就是梦幻。
黎忧甚至怀疑过，这里的一切是不是她身死前的一场梦境。
可偏偏，一切都那么真实。
她能触碰到他的整个人，感受到他隐忍又热烈的情爱。
而黎忧也不是过于纠结的性格，享受当下，以后……再说呗。
就算是梦境，她也认了。
望着她明亮的眼眸，楚君羡双臂搂住她，几乎要将她整个人揉进怀里，声线沙哑，“黎忧，你是黎忧，一直都是。”
原来，他一直都知道她来自异世啊。
黎忧心里的猜测被验证，有点恍惚，觉得这套路完全就不对，怎么……
她喃喃自语，“那，闻贵妃是不是也知道呢？”
所以她自认为的秘密，他们其实什么都知道。
那样的话，从前种种疑惑就都能解释了。
啊，这么想想，古代人还真有点可怕呀。
但，她怎么就怕不起来，心里还酸涩得厉害呢？
楚君羡心头发紧，但还是点了点头。
黎忧睫羽轻颤，心湖漾开层层涟漪。
如此，不是原身失去了六岁的记忆，真正失忆的人是她。
六岁时，旭日城被屠，她因未知的原因而失忆，并离魂去了另一个世界。
原来，她本就是这个世界的黎忧。
黎忧久久都没能回过神来。
“忧忧！”
楚君羡眼底的紧张越来越浓，几乎是坐立不安的。
“这些事情不是孤……我不想告诉你，只是在你没有恢复记忆前，这些事说了，于你并无好处。”
听着自家傲娇太子爷声音越来越慌乱，都快语无伦次了。
黎忧反应过来，情不自禁地对他笑了笑，并无半分芥蒂，“我明白的，其实我隐约是记得的，每次我深思和回想这些事情，就会头疼欲裂到昏迷。”
所以，楚君羡不说，完全就是为了她好。
黎忧将脑袋靠在他的胸膛，有点有气无力，“看我现在，果然又头疼了。”
楚君羡忙帮她揉着太阳穴，“先别想了，以后孤再慢慢跟你说。”
黎忧点点头，对他是完全的信任。
楚君羡喉咙发涩，只盼着她知道后，别恨他才好。
黎忧似能感觉到他隐藏的惶恐，软软地搂住他的脖子，亲了亲他的下巴，无奈道：“夫君，我真没那么傻，好坏还是能分得清的。”
“何况当年，你才几岁呀？即便有错，也不是你的错！”
楚君羡怔住，“但……”
“我的殿下，已经背负得够重，别再给自己加些不必要的担子了。”
黎忧看着他幽深如暗夜星空的眼眸，嫣然含笑，“夫君只需要加我一个人的担子就足够了，对不对？”
“……”
楚君羡喉结滚动，“忧忧！”
男人垂首看她，眸中爱意无法压制。
黎忧性格再稳定，也是头次谈恋爱，何况还是个哪方面都好到她心坎里的丈夫。
在他这样几乎痴迷的视线里，她很难不心跳加速、俏脸泛红的。
两人眼神暧昧到都拉丝了！
“殿下、太子妃……”
王进在外面硬着头皮地轻敲了几下门。
他也不想当那个没眼色的傻子啊，但实在是……
屋子里，黎忧轻推了一下楚君羡，阻止他落在自己裙下的大手，嗓音软得甜腻，“殿下……”
楚君羡喉结滚动间，呼吸灼热。
他吻着她白皙细腻的天鹅颈，目光欲色幽暗，“不用搭理。”
黎忧：“……”
太子殿下，你的体统和高贵冷艳呢？
楚君羡现在就只想跟自己的太子妃恩爱，天塌了都不想管。
若非怕连累她有个坏名声，太子殿下是分分钟想做个昏君，与她日夜笙歌。
黎忧表示别闹，她肾不行，会玩坏的。
而且，王进是个有分寸的，不是重要的事情，他不会随意来打扰他们的。
“夫君！”
“……”
太子殿下眸光幽幽地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