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贵妃：“嗯。”
“朝政上？”
“不，私事。”
黎忧有点诧异，“我原以为你们是因为立场不同呢。”
闻贵妃微默，到底也没瞒她，“你当年会离魂，是为了他，也有我的缘故。”
所以，她不仅恨楚君羡没有保护好她，更恨自己。
此后多年，一无所有的闻贵妃沉浸在仇恨中，差一点就要毁掉自己了。
即便是时妖多年的陪伴，闻贵妃心有触动，却依然无法让她释怀过去，从灰暗痛苦的仇恨中走出来。
只有黎忧……
闻贵妃伸手轻抚了一下她的头发，眉眼间尽是兄长待妹妹的怜惜心疼。
“那些都过去了。”
既然忧忧选择了楚君羡，那他亦会帮着守住这个江山的。
黎忧仰头看他，清澈的眸子满是乖巧，又很认真，“我一直都希望姐姐和夫君能开心，能随心所欲。”
闻贵妃轻轻笑道：“会的。”
黎忧眨眨眼，忽然又说，“时督主很不错。”
闻贵妃笑意微僵，“……提她作甚？”
黎忧笑眯眯道：“想着姐姐能跟我一样，不要错过那个人呀。”
闻贵妃唇角微抽，欲言又止，想说他和时妖没什么，但又说不出口，总觉得是欲盖弥彰。
何况，他们真的什么都没有吗？
……
距离登基大典的日子越来越近，宫里宫外到处张灯结彩，一派喜气洋洋。
黎忧月事走了之后，就又开始忙碌起来。
督促绣娘们赶制龙袍，以及当日要用到的各种物件。
还有与宗室和礼部确定大典流程，询问江行皇宫和整个京城的警戒问题。
若再出现什么刺客，恶心人是一回事，伤到王公贵族们就不怎么好了。
登基大典后还有宫宴，这本应该由太后来主持。
但楚君羡的母后逝去多年，而曹皇后？
已经和皇帝被送去南郊行宫，两人这辈子都别想再踏入皇宫半步了。
如此，宫宴只能由黎忧这位新帝正妻、未来皇后操持了。
好在有闻贵妃帮她把关，暂时也是有条不紊地筹备着。
在万众期待中，三月初九这日终于到了。
天还未亮，楚君羡就已经起身了，见黎忧也醒了，他温声道：“你再睡儿。”
登基大典前面的仪式皇后并不需要出席，她不用那么早起来的。
尤其是楚君羡看着黎忧眼下的青影，很是心疼。
这些日子，也忙坏她了。
而她的身子本就虚弱。
黎忧接过夏情递来的热毛巾，敷了敷脸，精神了些，好笑又无奈地看他，“哪有自己的丈夫登基大典当日，做妻子的还睡懒觉的。”
然而，所有男人都梦寐以求的权势巅峰，君临天下的历史时刻，楚君羡却不甚在意，“不过就是个仪式罢了。”
即便没有登基大典，楚君羡也是这个王朝当之无愧的掌控者。
黎忧换了条干净的热毛巾递给他，“但世人讲究的就是一个名正言顺。”
若没有登基大典，楚君羡的权力再庞大，那也是太子，不是帝王。
楚君羡握住她温软的小手，轻声道：“原想着登基大典与封后大典一起举行的……”
见他似有愧疚，黎忧更无奈了，但心脏又泛着丝丝甜意，故意嗔他，“陛下还是少害臣妾，臣妾可不想刚当上皇后，就被扣上蛊惑君王的罪名。”
看着面前娇俏动人的小妻子，楚君羡眉眼舒展开，温柔地将她带入怀中。
之所以他没坚持封后大典与登基大典一起，也并非担心那些御史们闹腾，只不过……
楚君羡眸色幽幽，她的封后大典应该是完美的，只有开怀喜悦的。
黎忧轻轻推开他，“我给夫君换上朝服吧，别耽误了吉时。”
楚君羡隐去眸中的暗色，笑着抚了抚她的脸颊，“嗯。”
帝王登基的朝服极为复杂，里三层外三层，还有朝冠、朝带、朝珠等等。
每一件都有严格的规定，不容有半分差错，否则就是挑衅帝王威严，无视祖宗规矩，不知得有多少九族被消消乐。
等黎忧给楚君羡戴好朝冠，累得她手都提不起来了。
太子殿下……哦说错了，现在应该是皇帝陛下心疼地想要抱住小妻子，却被黎忧手指抵着肩膀给拒绝了。
“我的陛下，你要是把这规规整整的朝服给弄皱了，我这一大早累得半死的成果就全废了。”
黎忧让人给他端了杯热茶和几样素食小点心，“吃点东西，要出发了。”
楚君羡也没再耽搁时间，指腹温柔地摩挲着她的小脸，“为夫很快就回来，别担心。”
黎忧此时并没多想，毕竟楚君羡什么时候出外，哪怕是只离开一个早上，也会对她千叮咛万嘱咐的。
她早已经习惯他时时刻刻将她当成瓷娃娃一样捧着了。
“我知道，夫君也别担心我，宫里没人敢对我如何的。”
楚君羡垂眸，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划过她的红唇，“等我。”
黎忧还未梳洗，并不适合送他出去，只能站在原地，看着一袭明黄龙袍的高大身影消失在寝殿内。
外面的礼乐声响起，登基大典要开始了。
楚君羡要先去天坛祭天，再到太庙祭祖，随即才会在金銮殿接受百官的朝拜。
直到傍晚宴请群臣，黎忧才会出场。
不知为何，黎忧忽然有些后悔了。
早知道她就不该劝他，让他坚持登基大典和封后大典一起举行了。
黎忧揉了揉眉心，最近太忙，昨晚又睡眠不足，脑袋有点胀疼。
明明大姨妈都过去好些天了，怎么心情有时候还是这么烦闷，躁动得厉害？
难道是因为要当皇后太兴奋了吗？
“娘娘？”
夏情小心地扶着黎忧，关切地问：“奴婢扶您休息会儿吧？”
楚君羡都登基了，黎忧自然不是太子妃了。
更别说，封后诏书都已经昭告天下了，即便还没举行册封大典，黎忧也是名正言顺的大周皇后了。
黎忧摇摇头，“本宫没事。”
忽然，她又传暗七，“今日登基大典，务必让暗卫警醒点，避免有些宵小闹事。”
暗七单膝下跪，“皇后娘娘放心，除了保护您的，其他暗卫今日都在陛下身边。”
黎忧张了张嘴，其实想说，让暗七他们也跟过去保护楚君羡的。
但她若敢这样做，只怕他会直接抛下百官和登基大典，回来确认她好好的。
那事情就大发了。
黎忧缓缓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心绪平静下来。
皇城内外的护卫，今日参加登基大典的官员名册，流程怎么走，这些她都一再地确认过了。
再者，楚君羡武功高强，当年千军万马取敌人首级都没问题，即便有刺客，谁遭殃还不知道呢。
但一整个白日，黎忧在忙着准备傍晚的宫宴的同时，也不停地询问王进和暗七，登基大典的进程。
在知道，楚君羡已经在太庙祭祖完毕，回到皇宫了。
黎忧微微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心头又忽然冒出一股冲动。
黎忧转过身就想要往外走，又担心像上次一样，闹出了乌龙。
那天如果不是楚君羡帮她压住事情，也不知道会引起什么波澜来。
若她在登基大典时候，忽然跑去金銮殿……
黎忧也不想刚成为皇后，就跟百官对上。
但是……
黎忧摁了摁跳个不停的右眼皮，果断地将手头的事情交给宫人，带着人往金銮殿赶。
她是皇后，丈夫是威震天下的新帝，还有一位手掌大权的妖妃姐姐，附带一位厉害的东厂督主“姐夫”，这样牛逼轰轰的背景，她偶尔任性一两次怎么了？
就算她想学武则天，黎忧相信，她的夫君也只会毫不犹豫地将她捧上去。
所以，她干什么总是如此瞻前顾后呢？
况且，黎忧又不是不可以随意找个给新帝送什么佩饰，或是送点汤，心疼他累了一整日的借口过去看他。
不过，为了避免撞上百官，黎忧只带着王进几人还有暗卫从小道绕去金銮殿后面给帝王更衣小憩的暖阁。
然而……
轰！
黎忧刚走到门口，忽然听到里面的打斗声，还有人忍痛的闷哼声。
她脸色一变，暗卫也已经现身，护在她身前。
“娘娘小心，您先退后，容卑职进去看看。”
黎忧抿唇，忍下心里无尽的担忧和慌乱，点头，“你小心。”
暗七破门而出，映入黎忧眼帘的是整屋子的鲜血，尸体倒的到处都是。
黎忧认出他们不是东宫的暗卫，而全是来历不明的刺客。
可她此时已经没法去思考为什么金銮殿后的暖阁会有这么多的刺客了。
黎忧脸色苍白地看着一袭庄重龙袍，本该意气风发的新帝，现在却披头散发，宛若一个杀戮机器，身上、手上到处都是鲜血。
暗卫们正阻止他离开暖阁，又因是自己的主子，不敢下重手。
可楚君羡天纵奇才，一身武功登峰造极，他清醒收敛时，暗卫们都不是他的对手，更别说此时他神志全无，杀气暴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