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声声当然没有买火车票。

她是为了让自己显得有骨气,这才说走就走,免得留在这对天作之合面前,自取其辱。

其实宋声声以前在村子里,也经常听到左邻右舍嚼舌根的话,说她根本配不上傅城。

那时候宋声声不会想那么多,也不会把这些话放在心上。

她觉得村子里那些人都是在嫉妒她,见不得她过得越来越好,见不得她嫁给一个条件好的男人。

傅城的条件的确优越,但她长得也漂亮呀!

可是现在,赤裸裸的对比就在眼前。

傅城和薛落站在一起的画面,连她都觉得很登对。

不会有人说他们有天差地别的差距。

她终于知道为什么傅城会厌烦她这样的臭皮膏药了,见惯了学历高素养高的女孩,再碰到她这种,的确是会瞧不上的。

宋声声有点不想再死缠烂打了。

她都懒得再装对傅城一往情深。

她回宁城去,彼此清净,对谁都好。

傅城听见她说的话,脸色骤变,下意识抓住了她的手,好像不许她走一样。

宋声声感觉自己特别不争气,话还没说两句,眼圈就红了,嗓子也哽咽,“你松开我,我要回去了。”

傅城听见她嗓子里的咽声,心脏缩了缩,跟着刺痛了两下

对上她红红的、好像快哭了的眼睛,更像是被针扎了似的疼,一时不察,微微松开了手,就被她给逃脱了。

宋声声也不敢再多说,怕自己当着他们的面就哭出来。

她甩开他的手,就往外跑。

也不管脚上疼不疼了。

等跑出病房,眼泪夺眶而出,后知后觉脚踝钻心的疼。

医院走廊人多,她身形又小,转眼就没了个人影。

傅城追出去,还没抓到人,迎面撞上找过来的驾驶员:“傅哥。”

傅城看见驾驶员,拧着眉头问:“是你把她送过来的?”

驾驶员点点头:“夫人让我送嫂子过来,我们先去了组织部,嫂子听说有人受伤了都急死了。”

傅城脸色凝重,心脏瑟缩两下,蜷得发疼。

驾驶员见他脸色不好看,更是不敢隐瞒:“刚刚嫂子跑得快,脚还给扭了,傅哥,等会儿你带嫂子去医生那儿看看脚伤得重不重。”

傅城本就绷紧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更加难看,“她脚还伤着了?!”

“嗯。”

傅城顾不得其他,“她刚刚跑出去了,你和我一起找找。”

“她脚受伤了,跑不远。”

男人着急忙慌开始在医院里找人,心头密密麻麻的刺痛像是被蜂尾狠狠刺穿了似的,扎得哪哪儿都是血。

驾驶员也没见过他这么着急的样子。

记忆中,傅哥无论什么时候都气定神闲,从来没为什么事情慌乱过。

特别能沉得住气。

所以能干大事。

*

傅城急坏了,跑得身上都出了汗。

四下找了一圈,二楼三楼也都找了个遍。

最后才在楼下最偏僻的小水池旁边瞧见她的背影,坐在石头上,揉着自己的脚踝,应该是疼狠了。

傅城飞奔下楼,直接冲到她面前。

宋声声忽然间感觉自己眼前的视线被阴影遮挡住了,她缓缓抬起满是泪痕的小脸,看清楚眼前的男人。

眼泪都忘记要擦。

不明白他还追过来干什么?

傅城掌心的伤口刚刚又崩开了,绷带上沁着血,他这回更加用力抓住了她的手腕,“你跑什么?”

宋声声抹了抹脸上的眼泪,不是很想开口。

傅城看她小脸哭得都红了,鼻尖也红透了,嘴巴被她用牙齿蹂/躏的不成样子。

傅城说不清楚心里的感觉,就是难受。

疼,疼的厉害。

看她啪嗒啪嗒的掉眼泪,这几滴泪像滚烫的熔岩砸在他的身体里。

傅城缓缓蹲下来,抓着她的手,沉默了会儿。

男人用另只手帮她擦了擦眼泪,再卷起她的裤腿,看了眼她的脚踝,肿了。

傅城抿了抿唇瓣:“是不是很疼?”

宋声声还是不开口,就只是不声不响的掉眼泪。

傅城感觉心都要被她掏空了,看见她人的时候觉得高兴,哭成这样也跟着她难过。

“我带你进去看看。”

一直不吭声的人总算愿意开口:“不要。”

她带着哭腔:“我要回家。”

她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我要回小水村。”

再也不要来首都了。

傅城深深吸了口凉气,瑟缩的心脏也有些发麻,他说:“谁给你买的火车票?你一个人怎么回去?火车上人那么多那么乱,我怕你被拐了。”

“真想回去,明天我陪你一道。”

“现在,我们去找医生去看看伤。”

他放慢了语速,沙哑的嗓音透着几分对她的心疼。

这份心疼不像是假的。

紧接着,傅城又问:“还有哪儿摔着了?都给我看看。”

宋声声瓮声瓮气:“你追过来干什么?撇下你的青梅,不好吧。”

傅城顿了下,好像知道她误会了什么。

他望着她乌色的眼眸,还有几分雾色,可怜兮兮。

傅城不知道她是怎么认得薛落,他握紧了她的手,解释道:“薛落是我父亲同事的女儿,我和她好几年没见过面了,以前也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

“她没说过喜欢我。”

“我也从来没喜欢过她。”

“她家里已经在给她介绍对象了,可能过两年也要结婚了。”

傅城认真解释,没有隐瞒。

说的也都是真话,不是随口说来骗她好玩的。

宋声声慢慢眨了眨眼,忽然有点不知道说什么。

傅城解释的这么清楚,她都不知道该不该相信了。

过了会儿,她低着头,干巴巴的挤出一个字来:“哦。”

傅城见她止住了泪,松了口气,继续问她:“还有哪儿摔疼了,给我看看。”

宋声声带着点闷闷的哭腔,娇娇的声音叫人心软:“膝盖。”

她这会儿总算不用忍着。

不用装体面,逞强了。

她抓着傅城军绿色的衬衫,喉咙呜咽着说:“膝盖也疼,摔得还疼,感觉都破皮了。”

说完,她就又抱怨:“都怪你不好,不是你,我也不会摔倒。”

软软糯糯的声音,听起来像埋怨,但是却一点儿都不让人厌烦,只有无尽的怜惜。

不过宋声声这会儿也是在装可怜骗他。

趁机让他狠狠愧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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