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鸟关外,玄雷谷。
在那幽深的山谷之间,有一片迷雾终年萦绕不散,仿佛是天神神明所设下的帷幕。
迷雾之间,隐隐约约的隐藏着一口古池,不大不小。
其四周皆是陡峭的山壁,宛如一个天然的牢笼将其禁锢其中,将此古池化作一片禁区,就仿若俗世所形容的雷池禁地一般。
山壁之上,时不时有诡异的光芒闪烁,镌刻成古老而又繁杂的符文。
雷池禁地的上空,乌云终年密布,隐隐有雷光在其中穿梭涌动,仿佛是一条条愤怒的雷龙在蓄势待发。
其池水并非寻常的液态,而是由纯粹的雷电之力凝聚而成,每一滴都蕴含着足以毁灭生灵的恐怖力量。
周围的地面,也早已在长年累月的雷电轰击之下,变得焦黑一片,裂痕遍布,如同被诅咒的土地。
这般蕴藏着大恐怖之地,却有一少年安然栖身于雷池之中,任由雷霆之力不断地席卷周身。
雷池禁地的迷雾之外,数十人站在山谷两侧的山壁之间,好似是守株待兔之人一般。
其为首之人,是一位背着鲜红色长剑的男子。
他的面容狰狞,脸色阴沉,令人不敢与之对视。
“这小子在里面多少天了。”
男子阴恻恻的问道。
“七日了。”
身后有人微颤着声音问道。
哪怕他知晓护道人不能对参赛之人动手,可在这男子身旁,他总归是会忍不住的颤抖。
男子抬起头,看了眼那笼罩着雷池的雾气。
“雾快散了。”
他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在那狰狞的脸上更显得无比吓人,令人不寒而栗。
此地最大的造化便是此片雷池,乃受雷霆之力锤炼千年而现,可遇而不可求。
诸路人马在此争夺,却没想到被这突然冒出的小子抢了先机,先一步入雷池之中夺天地造化。
各路人马自然不肯罢休,纷纷堵在这雷池之外。
“和这小子同行的那人放出去了吗?”
男子转过头去,又是神色阴冷的问道。
“放出去了,放出去了。”
答话之人连忙答道。
听到自己满意的答案,男子这才收回那阴冷神色,闭起双目,静待着那雾气消散。
随着天月将白,那雾气已然散的七七八八,而雷池间也不再有惊雷落下。
男人抬眼看了下身边人,那人一瞬间便心领神会,猛的提起身边之人甩入那雷池禁地之中。
猛然间,一道惊雷自九天而落,将那被撞入的人击的粉身碎骨。
在场之人皆不免倒吸一口凉气,暗自庆幸还好自己没有越这雷池一步,同时也对那背剑男子越发惧怕,只觉得那人好似疯子一般。
人群之中,唯有一人对那背剑男子不卑不亢,面色淡然。
此人身穿绣有赤龙的长袍,举手投足间自有一番风流,一看便知是自小养尊处优长大之人。
“前辈此举,倒是不妥吧。”
少年名为柳诚,出身顶级皇朝,哪怕在其天骄辈出的顶级皇朝之中,亦是最为顶尖的一批天骄人物,被皇朝中人寄予厚望,望其能与七大帝朝的天之骄子争锋。
其入百朝战场以来,亦是战绩傲人,至今未曾一败,夺得诸多机缘。
而今日倒是其唯一失手之时,被一不知名的毛头小子给抢占了先机。
不过少年倒并未觉得这是什么不可思议之事,天下英雄本就如过江之鲫,数不胜数,更别说是这天骄齐聚的百朝战场了。
听到此话,男子侧过头来瞥了一眼柳诚,虽并未说话,但眼神异常阴寒。
柳诚眉头一皱,也不再多说什么,他人生死本与自己无关,如今出声一句,在众人面前落得一个不卑不亢的念头,已经达到了其想要的效果。
照理来说参赛者们并不需要惧怕这些护道人,毕竟护道人若是有什么逾矩之举,届时圣地不仅会追责其本人,连带着其身后宗门皇朝,亦是难以逃脱责罚。
故而绝大部分的护道者都不会有什么逾矩之举,哪怕是需要自己护道的天骄死在自己面前,只要不是因为妖兽等外因,也不会有丝毫插手。
但眼前此人显然和大多数护道者并不相同。
这一点是在场天骄都心知肚明之事,故而没有谁愿意用自己的性命去赌这家伙是否会守规矩。
众人对其皆是抱着惧而远之的态度。
在那被甩出去的一人被落雷击的粉身碎骨后,迷雾终于完全散去,露出了雷池重地的真容。
只见有一少年缓缓从雷池之中起身,有雷光在其周身涌动,宛若紫色的灵蛇一般。
少年身形消瘦,但一身灵气却无比的磅礴厚重,令人见之仿佛在面对古之大妖一般。
柳诚微眯着眼看着少年,心中亦是暗暗的有些钦佩。
此番雷劫可不是谁都能扛下来的,少年能在里间待上七日,已经说明了其肉身到了一个极为恐怖的地步,如今雷劫锤炼,定是更上一层楼。
更为恐怖的是少年可不是什么皇朝出身人物,听周遭人说,这只是个偏僻小王朝的参赛者,能走到今天这地步,实属不易。
“诸位不好意思了,我虽先占了一步,但这雷池并未消散,诸位可自便。”
少年面对此番人马的虎视眈眈,并未露出丝毫的惧意,而是坦然一笑道。
“你觉得你能走吗?”
男子开口问道,他的面色越发狰狞,像是被什么东西刺激到了一般。
那袖口上绣着白鹿二字的干练短衣明晃晃的,总令他的目光移不开眼。
“雷池又没散,你们自便便是了,与我何干?”
段凌云反问道。
和林炎待久了,嘴皮子功夫倒是学了不少,他当然也知道此刻恐怕走的不会这般轻易了。
原先少年还想在这雷池之中等到饕餮洞府开启之时,但雾气消散的太快,已经容不得他再接着在雷池之中心无旁骛的参悟了。
他微微低头看了眼掌心的雷电,冥冥之间,自己竟已是感悟到丝丝缕缕的雷道真意,虽说依旧遥不可及,但总算是感知到了。
“也不知多久才能修行到夫子那个地步。”
少年自顾自的想道。
“别做梦了,无论是雷劫所化的灵液还是你自己,都别想从这离开。”
男子呵呵一笑,阴森笑道。
这雷池最大的效用不在于对肉身的锤炼,而是在于领悟雷道真意的契机。
要知道雷代表天罚天劫,与剑道一般,为世间杀伐最重的大道,没有之一。
而剑道又极其讲究所谓天赋,有人手持木剑,随意一挥也是剑意,而有人哪怕用天底下最出色的名剑,也未能与剑道有丝毫共鸣。
相较之下,雷道便没有那么吃这所谓的天资,哪怕对雷道并没有什么高于常人的领悟,但在这般雷劫之下亦是有机会悟得大道真意。
而这般机会,是在外界封侯封王境强者都求之不来的。
如今摆在众人面前,却被这毛头小子白白抢占了先机,众人自然不会善罢甘休。
“还愣着干什么?把这小子杀了扔进雷池里,自然会有雷劫再落。”
男子高声而语,面容狰狞。
周遭人虽是皱眉,但也知晓男子所言非虚,如今雷池大半精华都被这小子夺去,这么多人再去争那剩下的残羹剩饭定然不够分,只能是将这小子献祭于雷池之中,使得雷劫再落,方可有感悟雷道真意的机会。
这般想着,当下的众人也不再犹豫,猛的袭向少年。
柳诚皱了皱眉,他并不愿以多欺少,但也知晓此时不是讲究什么公平的时候,若是他不出力,待会分取战果之时,哪怕其出身顶级皇朝,想要占战果大头也不会使人信服。
混战之中,少年周身雷光缭绕,每一出手,便有惊雷自九天而落,声势惊人。
这还只是其捉摸到一丝雷道真意的结果,可想而知,若是其领悟了完整的雷道真意,那么战力会何等的恐怖。
“荒古神体!”
砰的一声,有一股晃荡之气带着荒芜而又磅礴之气将众人激荡开来。
有人眼尖,认出了这股气息所在。
问得此言,众人也都是知晓,为何少年会能抗得住整整七日的大道雷光了。
荒古神体在荒古年间乃是一等一的修行体质,虽因天地大道变幻,在如今并无昔年那么威压天地的伟力,但依旧恐怖无比,非常人所能及。
少年的威势虽镇住场中人片刻,但此中人皆是天骄人物,很快便回过神来,猛的向少年袭去。
各般浩荡的灵气威压之下,少年人已是节节败退,有些难以支撑。
柳诚在最前方处,其手上亦是有雷光萦绕,虽不似少年手中雷光那般浩荡,却更为灵动飘逸,好似是千百条灵蛇一般。
二人交起手来,一时之间,雷道气息在天地之间激荡,周遭人更是有些难以近身,全然跟不上二者身手。
“两人身上都有一丝雷道真意啊……”
“若是令柳诚入了这雷池,说不定真能悟得完整的雷道真意,到时候或许真能和帝朝那些妖孽争锋了吧。”
“可惜被这小子给截胡了,这般大道机缘丢了,这下可是生死大仇咯。”
看着两位天之骄子的交手,有人在一旁不自觉的感叹道。
其余人亦是惊叹不已,同为天骄,但彼此之间亦是有差距,至少场中人都心知肚明,若是单打独斗,没有一人会是柳诚以及这少年的对手。
“我的好三弟,怎么还没来呢?你这学生可要被人打死咯。”
楚星宇看着被柳诚逼得节节败退,已然是口吐鲜血的段凌云,目光阴恻恻的说道。
他回头向远处眺望,背上血红色的长剑瞳孔亦是不停眨巴着,妖邪异常。
“你等着,我会一步步把所有你在意你珍视的东西都给毁了的,许端是一个,这小子是一个,还有那破书院,都该死。”
“你会体会到我的痛苦的,到那时候你就知道,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应该的。”
他拔出长剑,伸出舌头舔过剑刃,有鲜血渗在长剑剑身之上,使得那本就鲜红的长剑变得更为妖异。
山谷之间,段凌云猛的被柳诚一掌掌心雷击中,当即重重的摔在岩壁之上,止不住的一口鲜血吐出。
他略微有些狼狈的站起身来,气息已是越发微弱。
段凌云只是紫府三重境界,而柳诚则是货真价实的上阳境,再加上先前众人围攻,本就令段凌云气息消耗巨大,如今二人捉对厮杀,段凌云自然不是对手,并未与柳诚过手多招,便是身受重创。
“我本无意趁火打劫,但此番雷池我本就视为囊中之物,准备多日,再加之我修习雷法,更需要这雷池相助,领悟雷道真意,你不该抢的。”
柳诚神色浮现悲意,像是看着死人一般看着段凌云,有些叹息的说道。
“这雷池你家的?”
段凌云反问道。
话一出口,他又在心里暗骂一句,怎么老是学林炎说话,该像夫子那般气定神闲的才对。
他有段时间也想学夫子的模样,于是给自己的屋子里搬来一整屋的书卷。
书上说腹有诗书气自华,夫子身上的气息大概也是那般吧。
但段凌云实在看不进书去,明明每个字都认识,可连在一起却是晦涩难懂,好似是天书一般。
最后他只能是放弃这个想法,夫子知道后倒只是轻笑了声,说无需学他,每个人都该独一无二的活着才对。
段凌云觉得夫子说的很有道理,但还是被林炎带偏了不少,与人对敌时喜欢说些反讽他人的话了。
“你入雷池确实没错,但错就错在,你只有一人,王朝出身的人走到这一步不容易,若你连借势都不懂,硬要强取不该你碰的东西,那活该死在此处。”
柳诚又用那般悲悯的神色看着段凌云,好似他已然是具尸体一般。
他手中雷光涌动,猛的急掠而出,换做一柄飞剑,好似要贯穿整片天地。
段凌云咬了咬牙,混沌之气不再遮掩,显露而出。
“好一个借势,说到底不就欺负我学生只有一人吗?”
有大笑声传来,而后数位少年落地,皆是气息如龙。
“终于来了。”
手持邪剑的男子亦是一笑,笑意森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