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闭塞的山谷之中,有一行人缓步而行,皆是一袭白衣,有仙风之姿。
但若是看的仔细些,又会觉得有些怪异。
只见得这些白衣之人头顶之处,皆是有一把小剑悬浮,并且剑尖正对头顶。
这属实是令人看着极为难受的场景,若是有外人瞧见,哪怕是这些人自己并不担心,外人总归还是会不自觉的为他们操上份心,生怕那头顶的小剑就此落下,结结实实的扎在他们的脑门之上。
为首的是位年纪稍长的老者,眉宇间正气凛然,令人不敢与之对视。
其头顶的那柄小剑剑气最盛,令人远远相隔,也是能感受到那小剑之上的剑气,并且最为为这老者担忧。
毕竟这小剑剑气越盛,哪天不幸掉下来扎在头顶,这不就是谁的剑最锋利,便是谁最惨了。
这一行人出自悬剑门,是无尘之地上一个说大不大,说小也并不小的门派。
若说它是个小门小派的,可往前追踪个三五万年,祖上却是有位至尊人物,使得十二把飞剑,在中土也留下不小的威名。
但若说它是个大派吧,也委实够不上。
其门主不过是封王境界,若是放在别处也是一方大能,有与天地裂土封王的本事,可在这卧虎藏龙的中土之地,哪怕真君也不敢放肆,更别说是什么封王境界。
众人此行的目的有二,一是去一处至尊密藏,据传那位身死至尊是位剑修,指不定就是悬剑门几万年前的那位前辈。
当然这只是众人的一个妄想,毕竟数万年过去,就连祖上是否真有这么一位至尊存在,门中的许多年轻人都是有些不相信了,只当是仙门为了自家贴光,翻遍老黄历瞎编了个传说。
不过无论如何,至尊密藏倒是不假,听闻不少仙门魔宗皆是向其赶去,只为夺得那至尊传承。
悬剑门的众人倒并不敢去多想那所谓的至尊传承,小门小派的,只要能喝上一口汤,亦是十分知足了。
至于其二,则是宗主有意是要自己的宝贝女儿历练一番,以至于把一向在外与魔道打交道的长老给拉了回来,有他压阵,好放心自己的女儿在外历练。
而宗主自己毕竟不能随意离开宗门,要留在门内去震慑一些心思不纯之人。
悬剑门之所在,即为悬剑这二字。
入此门者,皆会学这一门十分独特的心法,将小剑至于头顶,以灵气控之养之。
头悬剑,便不敢不用心修习,要知晓剑气杀伐之重,并非是什么玩笑之语,那可当真是会伤人性命之物。
故而这头悬剑之举在外人看起来有些荒谬可笑,可在悬剑门弟子心中,这可不是什么玩笑之事,必须要如履薄冰相待。
在悬剑门这悠久历史下,也并不是没有弟子因对头顶小剑操控不当,以至于小剑直坠,当场身亡之人。
与世间剑修多使长剑不同,悬剑门弟子使得,便是头顶之处这小剑。
其宗门之术,也犹以御剑之术著称。
据传昔年悬剑门那位至尊有一口剑匣,剑匣之中共计有十二把飞剑,其中十一把皆是天阶灵宝,而其主剑,更说是一柄大道真器,极为难得。
与人对敌之时,这一十二把飞剑便是都惊虹而出,彼此之间互相牵引,使对敌之人犹如置身于剑网之中,无论可退。
那位至尊在世之时,据说悬剑门在这无尘之地也算的上一大派,可与如今无尘之地的那些顶尖仙门并称。
只是后来至尊身死于外,连带着诸多秘技功法以及那口剑匣皆被掩埋,悬剑门也就自此没落,昔年那名震无尘之地的悬剑法,也逐渐是沦落为各个门派的笑柄。
在老者身旁站着一位少女,身着白衣,腰间有束带系起,显得细腰盈盈一握。
其容貌上佳,因眼角有一颗泪痣,显得又有些许的妩媚。
只是少女嘴角总是挂着笑意,就好似初生的朝阳一般,给人一种生气,故而那些许的妩媚之意,也便成了明媚。
明媚少女笑容明媚,门内的不少弟子皆是将目光投向少女背影,眼中有着些许爱慕之情。
有的是喜少女明媚,有的则是艳羡少女身世,幻想着若是自己能与少女结为道侣,来日或可成为那仙门宗主也说不定。
只是这般念头终究没有人敢拿上台面来说,要知晓那宗主是个出了名的女儿奴,若是有人打少女的主意被其知晓,指不定是要被穿上小鞋,过不得安生日子。
“师傅,你说那至尊密藏会不会有很多人呀。”
少女抬手遮了遮山谷间掀起的尘烟,当下有些好奇的问道。
老者有些头疼,少女显然是涉世未深,第一次外出历练便敢放心令其入至尊密藏,他觉得只能是那宗主失心疯了。
那家伙向来极为宝贝自己这一独女,莫说是去什么至尊密藏了,就连寻常去斩妖除魔,也并不愿少女前去。
此次反常之举为何,老者怎么想也想不明白,但毕竟别人是宗主,自己最终也只能听其吩咐。
“自然人多,莫说是至尊密藏了,哪怕是真君密藏也有诸多人马争抢,而此番至尊密藏,恐怕整个无尘之地的仙门魔宗,也会派人前来。”
老者极有耐心的对少女解释道。
他虽并不喜欢那精于算计,全然没有半点剑修姿态的宗主,但对于眼前少女,总归是看着长大的丫头,说什么也讨厌不起来。
“那不得很热闹呀。”
少女眨巴着大眼睛,眸子里闪着亮光。
老者心中叹了口气,少女属实是被那宗主保护的有些过头了,以至于在无尘之地这般魔道纵横的无序之地还这般心思单纯。
这里可不是少女所想的那般乐土,还是真真正正的血腥之地。
无论是魔道还是那些自诩正派的仙门,手中皆是染着洗不尽的鲜血,浑身上下,无不散发着血腥之味。
如果说这里是群狼环饲之地,那么很明显,少女就是个刚出世的绵羊,跑出栅栏后兴冲冲的以为外界都是自己的同类,却殊不知所有的狼都在磨牙饮血,寻找着那些柔弱的绵羊。
“也罢,此行也该让烟儿知晓知晓山下的世界了。”
老者叹了口气,心中暗自这般想道。
“热闹是热闹,但恐怕要死不少人。”
老者顿了顿,对名为沈如烟的少女说道。
少女微微一愣,又有些疑惑的看向老者,似乎并不明白他所说何意。
老者万分头疼,心中已然将那宗主骂了一千八百遍。
他属实不明白那家伙怎么想的,自己亲手把女儿养成一只绵羊,此刻却非要自己带着这只绵羊闯入狼群之中,这岂不是在自寻死路。
“你要知道,外边的人不同山上,在外边,前一刻可能还在与你笑语之人,下一刻恐怕便要在背后捅上刀子。”
“为了一件灵宝,他们什么都敢做,别说是杀人了,哪怕是做一些更丧尽天良的事,他们也做的出来。”
“因为这里是无尘之地,是没有秩序的地方,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老者语重心长的说道。
等他回头望时,才发觉少女已然不知道在何时走开。
老者目光扫去,只见得少女站在一位青衫男子身旁,与其笑语相谈。
他看向那青衫男子,青衫男子也注意到老者投来的目光,对之善意一笑。
老者不置可否,并未回以微笑,也并未以什么冷脸相对,只是把目光转开,再看向前方。
山谷闭塞,月不知何时高悬,两侧有妖兽长啸,于山谷之间回响,久久未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