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先生!公孙先生!”
公孙敬刚回府,就听见身后传来一阵激动的叫喊。
他停步回头,瞧见张大志一脸兴奋地跑过来,“公孙先生!夏老弟呢!”
满心期待的公孙敬:......
“公子应该在府里,张少监是要找他?”
“是啊!劳烦您找个人帮我通传一声?”
“好说,好说。来,张少监,这边用茶。”
只在正堂之中稍微坐了一会儿,夏景昀就打着哈欠走了出来。
张大志立刻激动上前,忍不住连连赞叹,“夏老弟,你太厉害了!简直是神了!”
夏景昀平静地嗯了一声,“高公公去你们将作监传话了?”
张大志一愣,“你怎么知道?”
夏景昀笑着端起茶喝了一口,“不然你以为今日这事儿怎么来的?”
公孙敬虽然不知道两人在说啥,但还是尽职尽责地解释了一句,“公子一大早就进宫了,午时才回来。”
张大志恍然大悟,连忙道:“高公公与我私下说了,今后琉璃司唯你一人马首是瞻,为你一人服务。”
夏景昀毫不意外,“玻璃呢?”
“你放心,这点东西我还是懂的。”张大志笑着道:“当时我就让人将所有的库房玻璃单独放进了一个库房,并且换了新锁,贴了封条。虽然防不住有心人,但是他们可要掂量一下触怒皇权的后果了。”
他嘿嘿一笑,“老弟你是不知道,当时那曹德利的脸都快黑了,我寻思他这个年怕是没心思过了!”
“都是他应得的。”
夏景昀点了点头一笑,心里下意识飘过要不要借着这个机会给有些想给自己使绊子的人挖个坑的念头,但想了想还是算了,开口道:“既然如此,接下来就劳烦老哥明日就先给我送十块玻璃来。然后将剩下存货盯紧了。”
“我省得,之前他们想拿这玻璃卡我们,但现在该是我们拿着这玻璃卡他们了!”
夏景昀笑着嗯了一声,“我也跟你交个底,好好把这个事儿干好了,将作监别的东西都不用你管,未来飞黄腾达,必有你一份,而且还不是我给你的。”
说完,他朝天上指了指。
张大志心头登时升起一团火热,拍着胸脯道:“老弟你放心,我这福分怎么来的我自己心里有数,我老张别的没有,人品绝对靠得住。”
夏景昀会意点头,起身拱了拱手,“行了,别的没什么。好好过年!我先失陪了。”
看着夏景昀的背影,张大志由衷感慨,“夏老弟厉害,太厉害了。”
公孙敬扯了扯嘴角,“就是这大白天的,都开始打哈欠了。要节制啊!”
“没事,还年轻,恢复得快。”
“也是,还年轻。”
......
夏景昀不知道两人在聊些什么,如果知道他一定要为冯秀云喊一声冤,也要为自己喊一声冤。
昨夜他是有想过沿着江山起起伏伏温柔的曲线,放马爱的中原爱的西峰和东峦的,但这不是想到破局之法了嘛!
为了今日这兵行险招的一手,他昨晚上可是跟喝得醉醺醺的苏元尚推演到了大半夜,最后睡都是在书房睡的,哪儿有时间去看月亮,品樱桃。
就算现在回去,他也没心思去琢磨那些事情,只是将苏元尚和冯秀云叫到一起,又商量了一些后续事宜。
等说得差不多了,他忽然看着冯秀云,“阿姊最近是不是遇到了些什么烦心事?”
冯秀云蹙眉思索,夏景昀补充道:“是关于彘儿教育方面的事情。”
冯秀云面色微微一变,立刻摇头。
“那应该是我多心了。”
夏景昀嗯了一声,估计就是母亲正常的鸡娃焦虑而已。
他将墨迹方干的纸张收起,“暂时就说这些吧,晚上我与白公子一道宴请当日为我们主持与广陵州比试的国子监老教授,估计会回来得晚一些。”
冯秀云和苏元尚自无异议。
他们两人,一个要以更高的标准和要求梳理整个江安侯府上上下下,另一个则在协助此事的同时,要为夏景昀和整个德妃派系接下来的方向做好思考,都挺忙的。
到了申时,夏景昀便和白云边一道,各自带着护卫,朝着东城走去,马车空空荡荡地跟在身后。
从温暖的房间里出来,被酷寒的东风一吹,冻得直哆嗦的白云边不解道:“为何不坐马车?”
夏景昀笑着道:“就是像你这样在地龙暖室里待久了的人,要出来好好透透气,锻炼锻炼体魄。”
白云边一脸不信,瘪了瘪嘴,“你就是想要在中京城这些居民和路人面前,展露一下你那自以为是的容貌和风姿罢了。”
夏景昀停住脚步,上下打量了一下他,开口道:“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白云边傲然点头。
“如果你是这条街上的居民,你在家中,瞧见两个公子走过,一个长得很是英俊潇洒,气度也绝佳,另一位,也是风姿卓然,风度翩翩,二人谈吐得体,相谈颇欢,你会觉得他们?”
白云边淡淡道:“不过如此。”
夏景昀:......
绝了!
他无语道:“我有时候真想把你的脑袋敲开,看看你脑子里到底都装的些什么!”
“不必好奇,也不必模仿,更不必试图追赶,那是独属于主角的强大,自与你们不同。”
夏景昀抽了抽嘴角,拍着他的肩膀,“走吧,多吃点饭。”
不多时,众人来到东城的一栋普通宅子,夏景昀去递了名帖,很快那位国子监的老教授就走了出来。
见礼之后,夏景昀将老教授请上了马车,众人坐着车,去往了鸣玉楼。
鸣玉楼前,迎宾小厮上来询问有无预约,夏景昀嗯了一声,然后将那块玉牌递了上去。
对方一看,便立刻在本就很郑重很礼貌的态度之上再拔高了一截,极为殷勤地将众人迎了进去。
三楼最好的包厢中,老教授望着窗外的景致,听着窗边的温玉随风轻鸣,怡然地捻须轻笑一声,“我等腐儒,只有胸中几两酸腐,这鸣玉楼三层还极少登临。”
夏景昀笑着道:“先生此言差矣,碎银几两不过果一人之腹,得一人之乐,仁义道德却能成万人之师,安天下之序,岂可同日而语。”
老教授笑着道:“你这张嘴,的确是不凡啊!说得老夫差点都信了。”
夏景昀认真道:“晚辈的确是这般想的,同时,晚辈也觉得,没必要非要苛责大儒必须安贫乐道,不染铜臭,在力所能及且合理合法的范围让自己和家人过得更好,是每一个人都会有的追求,也是每一个人都应该有的权力。”
老教授闻言沉默片刻,看着夏景昀,神色感慨,“可惜天下人并不这般看,甚至便如我等治学之人,亦难持正。一旦心思一歪,将学问和士林声望当做敛财弄权之手段,深陷其中,哪儿还有心思治学,光是如今,这等人便是不少啊!所以,不如熄了心思,皓首穷经。”
夏景昀点了点头,想起自己见过的那些位泗水州大儒,还真如这位老教授所言,早已失了本心,“还是先生考虑得周全。”
“行了,你可别奉承我了。”
老教授哈哈一笑,“当日在广陵会馆,你那运筹帷幄的本事我可是亲眼见过,我就不信以你之智想不到这些。”
夏景昀微微笑着,也没否认,接着便就着流水般端上来的美酒佳肴,与老先生和白云边聊起些儒林趣事。
说了一阵,老教授看着执礼甚恭的夏景昀,笑着道:“我记得你与宫中德妃娘娘是结义姐弟?”
夏景昀嗯了一声,“承蒙娘娘看得起,给了我攀龙附凤的机会。”
老教授上下打量了一下他,“若是德妃娘娘遣你去,说不定情况还能有所不同。”
???
夏景昀和白云边都面露疑惑,夏景昀直接问道:“先生此言何意?”
“你还不知?”
老教授也有些惊讶,旋即笑了笑,“也是,此事只在儒林之中有些传言,外人不知晓也正常。”
他瞧着二人好奇得有些坐不住的样子,笑着道:“德妃娘娘,想为自己的皇子请几位老师,便将算盘打到了咱们中京城三大名儒身上,谁知接连派了三次人去求,连三人的面都没见着,均被一口回绝,此事逐渐传开,眼下知晓之人可不少了。”
夏景昀瞪大眼睛,心头恍然,终于明白了上午在长乐宫中,阿姊眉宇之间的忧从何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