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游戏的规则里努力奋斗,但我甚至可以改变规则,或者随时设置对我有利的规则,你又拿什么跟我斗?
你再多的头衔,不过是家奴,而我是主人。
你可以不齿,你可以鄙夷,但你不得不承认这个事实。
白云边也被这句话震得脑袋发懵,强撑道:“本官二十封侯,未来不可限量!”
薛文律微笑从容,“家父镇南王。”
白云边嘴角抽了抽,“你爹是你爹,你自己的本事呢!我辈年轻人,岂能只靠父辈余荫!”
“家父镇南王。”
“你今日出门是没带脑子吗?”
“阁下已经涉嫌侮辱本使,本使将向贵国太后禀明此事,要个说法。另外,家父镇南王。”
白云边:......
你他娘的跟我这儿玩一剑破万法呢?
鸿胪寺卿叹了口气,还想着白公子激怒对方,让他们可以拿捏住一些对方的把柄和心思,却没想到对手竟然如此难缠,轻飘飘的一句话,就让白公子先破功了,还给人家抓到了把柄。
这还怎么玩?没法玩了啊!
而北梁使团那边,众人则是一脸得意,看向白云边的眼神里还带着几分嘲弄。
就这?
就敢跳出来跟世子殿下交锋?
世子殿下那口才,也是你们这些南朝废物能比的?
白云边看着眼前笑意盈盈的薛文律,忽然很希望自己此刻化身那个他最不想见到的姜玉虎,上去啪啪就是两巴掌,打得对方声都不敢吭。
等等,姜玉虎?
镇南王?
他迅速从脑海中找出昨夜夏景昀让人送到他府上的关于北梁的资料。
“所以,镇南王到底是谁啊?”
白云边再度开口的一句话,瞬间就让鸿胪寺众人低头无颜以对,而北梁使团之中甚至传出了窃笑声。
薛文律微笑道:“家父乃我朝陛下亲弟,天下兵马大元帅,虎豹骑、雪龙骑、鹞鹰骑三军主帅,镇南王薛南征。”
白云边面色一动,“哦,是不是被姜玉虎撵过那位?”
北梁使团里的笑声悄然消失,薛文律脸上的笑容瞬间一僵。
“那是战场之上,战略撤退而已。”
白云边平静道:“你爹被姜玉虎撵过。”
“你懂个什么!”薛文律冷哼一声,带着见几分焦急,“我大梁铁骑,与你南朝边军作战胜多负少,那一战也只是父王......”
“你爹被姜玉虎撵过。”白云边就像一个没有感情的复读机,“不仅撵了,还连退了一百多里,和手下人换了衣服盔甲才逃脱。”
薛文律面色登时一寒,“竖子安敢饶舌!”
“阁下已涉嫌侮辱本官,本官将向我朝太后及陛下禀明此事,同时也会向贵国陛下去一封国书,要个说法。另外,你爹确实被姜玉虎撵过。”
刚刚甩出的回旋镖很快就扎中了自己的胸口,在北梁横冲直撞无人敢惹的薛文律感觉热血直冲脑门,他竭力稳住身形,压住情绪,“本使前来是奉我朝陛下之命,与贵国太后有要事相商,不是与你作口舌之争的!”
这句话一出,那就是认了输了。
鸿胪寺卿心头登时大喜,看向白云边的眼神都变了,传言都说这位白大人挺好一人可惜不是个哑巴,今日一见,果然不凡啊!
中枢不愧是中枢,能选得出这么合适的人来!
其余朝廷众人也是一脸佩服,对方如此胡搅蛮缠,却没想到白大人这么轻松就扭转了局面,太棒了。
白云边正在兴头上,正是痛打落水狗的时候,哪儿会这么轻松地放过薛文律,闻言轻笑一声,“阁下可知为何是本官来迎接你们吗?”
还能怎么,你伶牙俐齿会咬人呗!
薛文律心头暗骂,深吸一口,维持着体面,“愿闻其详。”
“你们北梁人,只仰慕强者,在这朝中最能让你们老实的,就是那个撵过你父亲的姜玉虎了。”
薛文律咬着牙,“咱们能不能不提这个。”
“可惜姜玉虎不在中京,而本官......”
白云边顿了顿,“我骂姜玉虎,他嘴都不会还!”
说完,白云边一甩衣袖,转身大步离开,留下一脸震撼的北梁众人。
姜玉虎,小阎王,那是多少北梁边军的噩梦,他们这些大多出自镇南王府的人更是深明其雄。
眼前的男人,竟然骂得姜玉虎连嘴都不敢还?
这是何等的嚣张,何等的跋扈!
都以为姜玉虎和夏景昀是南朝年轻一辈的魁首了,谁曾想竟还有个白云边!
众人望着那道潇洒离去的背影,目光之中,满是震撼。
耶律文德和元文景两人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凝重。
一个能够力压姜玉虎的人,或许就是他们此行最大的变数。
薛文律也看着白云边的背影,连首次交手以失利收场的痛苦也来不及品味,脑海中久久回荡着白云边最后的话。
【我骂姜玉虎,他嘴都不会还。】
那可是姜玉虎啊!
连他爹都要以最严肃的姿态应对的顶级将种,这个白云边有这般能耐?
看来许多事情,不亲临体验,只从情报之中是难以看到真切状态的。
他回想起当日姜玉虎在驿站外的话,莫非这就是姜玉虎口中,他在中京城的对手吗?
“尊使,走吧?”
白云边成功抖擞了威风,鸿胪寺卿微笑着上前,心情大好地完成着自己的本职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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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时辰之后,一个中书舍人快步走入,找到夏景昀的工房,将手中的信纸递给了夏景昀,“大人,白中丞与北梁使团第一次会面言行汇总于此。”
夏景昀点了点头,含笑接过,和善点头,“辛苦了,且去休息休息。”
而后,夏景昀便拿起信纸,大略读了一遍,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乐仙兄,不愧是你啊!
真叫个素质不详,遇强则强。
别人这么胡搅蛮缠都能被你扳回来,这张嘴是真厉害!
吩咐几个属吏将这个信纸誊抄了几份之后,他便让人将中枢众人都请到了政事堂。
不多时,众人都移步过来,夏景昀将信纸递给众人,“诸位,北梁使团已至,大家看看这第一场交锋吧。”
这是众人早就定好的方略,激怒也好,压制也罢,都只是手段,真正的目的是要从薛文律和使团众人的反应上,从那些蛛丝马迹中,分析出北梁人的真实意图。
眼下若按照最坏的情况,亡国灭种的危机不是不存在,所以,这事儿的高度都上升到了中枢层面。
众人闻言都纷纷拿起桌上的信纸,很郑重其事地看了起来。
接着,他们的面色就忍不住古怪了起来。
白云边一如既往的开场,却遭到了薛文律别出机杼的一击。
而后那句【家父镇南王】更是让整个场面变得荒唐起来。
但白云边在极短时间内的反应也堪称精妙,一句【你爹被姜玉虎撵过】让原本胜券在握的薛文律也同样破功。
最后,这场嘴仗以白云边的大获全胜而告终。
默默看完,杨维光憋了半天,憋出一句,“白中丞真是个......妙人!”
卫远志哈哈一笑,“白中丞这张嘴,以卫国公的养气功夫,一见他便忍不住发火,收拾个区区北梁人,不在话下,不在话下啊!”
严颂文板着脸,看起来似乎是为御史台出了这么个货而不悦。
但转念一想,御史台不正需要白云边这样的人吗?简直是天作之合,天选之人好吧。
众人登时便明白过来,是在为了自己的前途担忧呢!
二把手如此能干,这一把手还能坐得住么?
“诸位,咱们还是来看看这些话吧。”
万文弼拿出了身为丞相的老成持重,将众人从奇奇怪怪的思绪中拉回了正题上。
他轻轻抖了抖手中的信纸,微笑道:“这薛文律的第一句话,就是在试图挑拨离间白中丞和高阳的关系啊!”
夏景昀神色淡定,“那他可就打错算盘了,乐仙兄当不至于如此心胸。”
万文弼呵呵一笑,没继续开口。
李天风则说道:“诸位且看,这薛文律全程都只提了太后娘娘,半句未提陛下,足见其用心之险恶。”
“太后临朝,这点手段也算是常规了。只不过陛下尚且年幼,太后娘娘秉政亦是贤明仁厚,他这番盘算注定是要落空的。”
杨维光缓缓开口,“我从此人言语之中,感觉其人颇以其父,也就是北梁镇南王为傲,或可由此入手。”
严颂文嗯了一声,“杨相所言甚是,此人出身北梁镇南王府,对军旅之事亦是颇有见解,我们不妨可以设计一场辩论,驳斥其行,或可收奇效。”
众人又各自说了一阵,夏景昀笑着道:“咱们也不用着急着下定论,晚上不还有一场接风宴嘛,再看看这位世子殿下和他的两位副使有何表现嘛!至于白中丞,眼下诸位应该放心了吧?”
众人包括严颂文在内,都不得不承认,这个活儿,怕是没人能比白云边干得更好了。
严颂文忽然开口道:“高阳,老夫想问问,这白中丞所言,他开口骂安国郡王,安国郡王都不还嘴,这是真是假啊?若是假的可不能让他如此信口胡说,惹得安国郡王不悦啊!”
夏景昀笑了笑,“算是真的吧,你们放心,这话就算安国郡王自己听了也挑不出毛病。”
看着众人瞬间带着几分震惊的神情,夏景昀心头暗道:那可不,姜玉虎是不还嘴,从来都是直接动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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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京城的驿馆,比起沿途的自是天差地别,但毕竟身在敌国,北梁众人也都没觉得仿佛回家了一般放松,各司其职,严阵以待。
而众人拱卫之中的房屋中,薛文律和耶律文德,元文景三人坐着。